回到厂里，陆染挥了挥手，朝门卫李大爷日常式地打了声招呼，又马不停蹄地朝办公室走去。

一天没到班，虽然领导知道是什么事，可她现在回了厂，自该先和汪艳报个道，再加班补上板报画。

那些画带了她的个人手法，别人是怎么也没法模仿的。

至于说擦了重新画，耽搁的时间更长，恐怕只要有人说出口，就能收获汪艳的一顿骂。

王月倒可以不管她的进度，先把字填上，可是徐凤的填色，却是需要她将画完成才行。

她没动手，徐凤这一天恐怕也只能摆烂等着了。

思索间，陆染来到了办公室外面。

宣传部的门掩着，走近还能听到罗有良和刘国华之间你来我往的争辩声。

“吱呀”

一声响动，使刚刚还带着闹声的办公室刹那间陷入静默。

打开门，陆染飞快地扫了一眼埋头苦干的几位同事，来到汪艳的座位处。

“主任，我回来了。”

“咦，陆染你回来了，好点没？我中午还在和大家商量，明天谁和我一起去医院看你呢？”

汪艳放下笔，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面前的陆染，神色颇为惊喜。

“谢谢大家的关心，医生说我是吸了过量迷烟导致的昏迷，检查后表示身体没什么问题，就让我办了出院。”

听到这里，汪艳看了看神色平淡的陆染，没有继续追问原因，点了点头。

“行，你没事就好。不然你们那板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板报明天一天能弄完不？

我准备后天，先让厂领导检查一遍。”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陆染十分自信地发言保证道。

“行，那我这就去和厂长约下时间，你回你位上吧！”

刚目送汪艳离去，陆染还没回到位上，就遭了同事的热情轰炸。

徐凤：“陆染，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那板画今儿可差点把我头给磨秃了。”

“就是有这个忧虑，我提前回来了，你的头发保住了。”陆染抿嘴一笑。

罗有良：“小陆，你不是住宿舍吗？咋又是迷烟，又是住院？”

“唉，这事有点复杂，就是遭了坏种的暗算，又被好心邻居送到了医院。”陆染挠了挠头发，解释道。

罗有良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低头啜了一口凉茶，没再说话。

刘国华好奇问道：“陆染同志，你知道是谁给你弄的迷烟吗？那人抓住没有？”

“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吗？一个从根上坏了的坏种。”

“嗯，也可以称他为断绝关系前的渣哥。

应该抓住了吧！警察守着他住院呢？”陆染语气平静地叙述着。

一听是这样，刘国华霎时哑了声，脸上惊讶的神情也突然僵住。

从办公室内突然变安静的那一刻，陆染感受到了来自同事们怜悯与同情。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出声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平静。

王月：“陆染，我的活儿只需明天扫尾了。

你最好今晚加班补上，不然耽误了进度，看你怎么和汪艳交代。”

徐凤：“王月，陆染才遇难成祥，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

王月翻了个白眼，拨弄着手指，“又不是我让她被迷晕住院的，事实就是你们两个已经严重耽误了我们组的进度。”

“徐凤，没说你，是给你面子。你最好今晚也加个班。

当然，你也可以明天早上提前一两个小时来。”

徐凤站起来，“你！”

陆染拉住徐凤，眯着眼直勾勾盯着王月，“该我们负责的部分自会按时完成，就不劳王月姐多费心了。”

“对了，希望王月姐你的字不会重新返工。”

说完，陆染就拉着徐凤来到了自己座位跟前。

弯腰从卓下扒拉出那袋材料工具，站直放在徐凤面前晃了晃。

“走！”

“走！”

说走就走，陆染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跟徐凤一道儿出了办公室。

来到板报处，看着明显增加了许多内容的黑板，陆染拿起粉笔直接开画。

画完一个，徐凤在后面跟着填色。

“不好意思啊，徐凤姐，连累你跟着我加班了。”

“嗨，这算啥事？加会儿班，回去的路上还凉快些。

再说了，这不是相互的吗？这次要不是你的点子和策划，我们说不定还得挨多少次骂呢？

王月那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只要自个儿家里不太平，就看谁都不爽，喜欢叨叨两句。”

陆染一听说到了王月，顿了一下，想着早上厂里发生的事，转移话题道。

“早上陆红那件事，真是太感谢姐了。

姐，要是今年有优秀厂职工名额，我铁定支持你。”

“看你说的，见外了。

你那堂姐打一见面，我就知道是个空架子。

再说她那话，也就哄哄傻子罢了，她把咱们大家都当什么了。”

徐凤填色的手抖了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装作不在意般回话。

“不过，听说她昨天晚上冒充你在宿舍睡觉，这才使得事到了早上才发现。”

“你那些舍友…”

“徐凤姐，我都知道。”

“行，姐就知道你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

“不过，要是评优秀厂职工，你真愿意给我投票。毕竟当时主任也帮你提了提。”

陆染笑了笑，没多做犹豫回道。

“这是当然，我陆染从不说虚话。”

毕竟之前，主任自个儿还提到要给大家申请这个名额呢？

止住话头，两人的默契还是有的。

你画图来我填色，如果不是在加班，这副场景还是很唯美的。

尽管两人都很努力，在天彻底暗下来前，距离王月做的还是有三分之一的距离。

两人放下保护板报的幕布，回到办公室，放下东西，关上窗门。

约好第二天早起继续补上，就分开走了。

陆染还是摸了摸饿得叫不出声的肚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搪瓷缸和筷子拿出来。

本以为这时，食堂应该没人了，却不想还排着十来人的队。

朝旁边桌上一瞥，陆染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晚上吃饺子，怪不得人这么多呢？

也不知道是啥子馅的？

这大热天的，就爱吃点酸辣口，要是酸菜肉馅饺子就好了。

陆染心底生出这股奢望。

想着这些，加上周边传来的香味，她的肚子更加饿了。

好在，队伍走得很快。

还是张大娘，陆染和对方热情地打了招呼，在旁人羡慕地眼神里，张大娘多给她添了一勺辣子。

“看啥看？眼睛都掉人缸子里了，还要不要饺子了。”

“要，我也多加一勺辣子。”排在陆染后面的大哥不假思索道。

“有就不错了，还多加辣子，调料不要钱票啊！”张大娘翻了个白眼说道。

“嘿，那为啥她有。”大哥不满道。

“我看她长得乖加的，你有她长得乖，长得好看吗？

真是的，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叫下一个了。”张大娘拿起勺子敲了敲盆沿，不耐烦道。

“要，咋不要。”大哥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饺子的陆染，又看了看面前不讲理的张大娘，一边回道，一边将手里的搪瓷缸递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