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总是很冷的，又正值冬季，周遭只剩下冰冷的水泥地和无情的寒风。

张可的眼神终于冷下来了。

他的眼睛狭长，偏偏又生了一双纯黑的眸子，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空洞感，让人莫名的紧张和恐惧。

而他冷下眼时，又带着一股阴寒，仿佛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样，显得他整个人都是偏执阴郁的。

“裴诩，我一直拿你当兄弟。”

“我知道。”

“你就是这么阴我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压抑了许久一样。

“你做错了事……”

“我做错什么了？！”他突然厉声打断裴诩的话，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瞪着裴诩。“我没有错！”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欺凌魏盛，没错，我确实做了很多针对他的事，可谁让他惹欣悦伤心了？欣悦说他偷了东西，他还满口狡辩，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钢笔，一看就是偷的！让他把钢笔拿出来，他死活不拿，整天唯唯诺诺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你整天当个班长累死累活，还要帮他处理那些破事，早承认自己偷了东西，把笔还给欣悦，不就好了？！”

“就因为他一个人，毁了我们全班人的心血，这种老鼠屎不清扫出去，还留着干什么？！”

听到他说的话，裴诩只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蹙眉道：“张可，你清醒一点，魏盛没有偷东西，咱班落选也不是他的原因！你怎么能把所有的错都安在他头上？”

“怎么不是他的原因？我说是就是！”这一刻，张可眼中的偏执仿佛溢满了整个眼眶。

裴诩冷眼看着他发疯。

张可喘着气，半晌后，突然笑着说：“裴诩，你是不是不知道，魏盛真的很在乎你。”

“我那天找他，让他承认自己是小偷，一开始他各种不乐意，后来，我骗他说你要竞选省里的优秀班干部，不能被他的事影响，结果你猜怎么样，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为了不耽误你，他居然同意承认自己是小偷，最后还特意强调一定要和你说，他不是小偷。”张可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呵呵，他真的傻的很可笑。“

“裴诩，你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吗，我甚至觉得他喜欢上你了哈哈……”

裴诩觉得张可疯了，转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张可笑够了，才又说道，“其实，要是他一直老老实实，我也不会继续整他，但他错就错在，居然妄想着等你回来跟你告状，告我的状！他这是在挑拨我和你的关系！所以……”

“所以，你就去跟他说，一切都是我指使的。”裴诩道。

张可怔了一下，笑着承认：“没错。”

说完，他似乎有点愧疚，上前将手搭在裴诩的肩上，像好兄弟般说道：“这一点我承认，我害了你，不过也帮了你啊，至少魏盛不会去烦你了吧。”

他歪着头去看裴诩，而裴诩也在他笑嘻嘻的面容中重新看清了他，看清了他扭曲的三观。

他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下去，清冽的嗓音带着疏离，“为什么要把同学们的论文剪碎？”

张可眨了眨眼，“是魏盛先去撕论文的。”

“我说的是你。”裴诩一字一句道：“在魏盛走了之后，你进了教室，为什么？”

张可笑着说：“因为我要报复你啊。”

裴诩呼吸一顿，他转过头，只见他笑得很开心，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为什么？”

张可笑着说：“裴诩你有点搞笑，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裴诩沉着脸看着他，心中却划过一丝苦涩。

一天多的时间，两个人都说要报复他。

裴诩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招来这么多的报复！

张可微微歪头，认真思索，然后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真的要得到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我恨你吧。”

……

张可是裴诩在高一认识的好朋友，那时候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人，但因为逃课被教导主任一起抓到教导处，从此两人有了交集。

张可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爸爸是上市公司大老板，妈妈是舞蹈家，他从小生活无忧，未来也被安排的一路光明。

但可能是小时候什么都能得到，长大了反倒对未来没有什么期待。

“梦想？”张可歪着头想了想，“混吃等死？”

这是高一的时候，老师布置的一篇作文，主题就是梦想。

不同于其他人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张可却懒洋洋的，只想着未来混吃等死，不过谁都没有反驳他，毕竟他的家庭在那里摆着，混吃等死也不是一种可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参不参加高考不重要，反正最后都会被他老爸一张机票发送国外，因此，他真真正正做到了享受高中生活。

逃课，上网，吸烟，喝酒，谈恋爱……他把一中的校规犯了个遍，是一中真正的犯错大王。

这样的他，是同学们不喜又有些嫉妒的人，因此他在高一的时候很不受大家的欢迎，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便一直游离在众人的边缘。

他听说过裴诩，一中的名人，是一个每一位老师都夸过，同时也都骂过的学生。

很矛盾的一个人。

这是张可对裴诩的第一印象。

因为周围人大多都是只知道埋头苦学的赶路人，张可觉得而很无聊，所以其实打心底里是不喜欢一中的同学的。

直到他在教导处看到裴诩，见他油嘴滑舌，三言两语就把老师忽悠到天边，张可看了都乐得不行，同时也对他有了兴趣。

“老师，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犯！”

“你赶紧给我出去！”

顺利从教导处脱身，裴诩正脚步轻快的往教室走，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是刚刚教导处一起挨训的哥们！

“有事？”裴诩问道。

张可笑着很和善，“认识一下，我叫张可，高一四班。”

看着他伸出的手，裴诩也笑着和他拍了一下，“高一七班，裴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