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越说越离谱，陆一铭眼睛看向窗外，嘴里不由分说请袁秀清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袁秀清没能如他所愿，不仅站在原地不动，反而用一贯命令的语气提起另一件事。

“明天蒋家那丫头约我看画展，你抽空陪我一起。”

陆一铭反应极为镇定，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回她，“您不是有人陪了吗？我去只会显得多余。”

袁秀清眼里早已蕴满怒意，只不过硬撑着没释放出来，这会儿压低声音道：“你不去的话，怎么跟她培养感情？”

“妈，您过分了。”

几乎话落下的同时，陆一铭微微蹙眉，眸中逆反情绪再也绷不住。

他当然知道袁秀清话里话外什么意思，自从上次蒋玲奈陪着一起去体检，整个一副名媛千金范儿十足，人设既乖巧又善解人意，着实令袁秀清满意。

但他，自始至终都对那个娇纵大小姐无感。

在袁秀清眼里，蒋玲奈可以算是目前儿媳妇的不二人选，先不说她苦恋陆一铭多年，关键在家世、背景、学识上，哪样都没得挑，想必日后定能对陆家起到一定作用，这才是袁秀清所看重的。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陆一铭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女人，放弃自己更好的事业，以及陆家东山再起的希望。

“你娶蒋玲奈有什么不好？她不是喜欢你吗？”

陆一铭胸口起伏，望着面前的女人，既陌生又心疼，他的妈妈，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切只从利益出发，包括儿子的终身大事。

袁秀清没意识到陆一铭眼中沁出的失望，还在喋喋不休着，“她未必是你喜欢的，但却是最适合你的，而且，我也没觉得她比你心心念念的人差了多少。”

陆一铭不置可否，他在父亲临终前答应过，尽量不忤逆母亲，往后凡事都顺她的意。

可现在，袁秀清的想法，做法越发超出常理，使他不能接受。

“您怎么说我都可以，但她不行。”

……

隔天中午，郑逢时面色阴沉着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见到的一幕，使他微怔了几秒。

许诗凡身着宽松的病号服，就团坐在床上，眼睛出神的看着窗外。

听到脚步声后，在玻璃窗的影子里发现了他，注视半晌，却没有回头，只是把手里的水杯放下。

医院的消息还真够迅速，半小时前她才提出要做人流手术，郑逢时这会儿就过来了。

“江州不止这一家医院吧！”

许诗凡故意说气话，院长不敢擅自派医生给她做手术，那她就在他的底线上肆意跳跃。

郑逢时前一秒还在爱恨交加中度过，如今看到她跟昨天一样苍白的面孔，不知不觉泄了怒气。

他盯着许诗凡，缓声道：“你脸色还不见好，看来这家医院确实不怎么样，我们今天就回去，家里有私人医生。”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答自己的话，跟预想中差距太大，竟一时有些微愣。

待回过神来才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话音很轻，却也干脆，不留一丝念想。

郑逢时僵在原地，只这么一句话，就将他心里预设的一切可能全部击碎。

他曾侥幸以为自己能得到这个女人的心，顶多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可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打掉他们的孩子。

当真……要这么决绝吗？

“这是一条生命。”

郑逢时绕过床角坐到她身边，视线先扫一遍她的肚子，继而看向她的脸。

许诗凡一动不动，只轻轻地翘了翘唇角，“我从来没说过要，就算没了，孽也是你做的。”

郑逢时眼里泛着红血丝，昨晚一夜没睡的痕迹明显极了，现今面沉如水，不辨喜怒道：“是啊，那我就更有理由保住这个孩子了。”

“所以，你是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是吗？”

许诗凡也跟着红了眼，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

痛苦？肚子里孕育着他的骨肉被她视为一种痛苦。

郑逢时自嘲地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苦涩，“要换作是江忘的，你是不是就会特高兴？然后再像如获至宝似的生下来？”

昨天那个问题，她沉默以对，他落了个无解。

直到转身才无奈苦笑，别自欺欺人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许诗凡愣愕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压抑着所有情感，隐隐道：“最起码他不会像你这样逼我。”

话音刚落，郑逢时无声扯起唇角，“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继而身上散发出森森冷意，“你始终爱他，不爱我。”

没经历过唐韵欢的事之前，听到这样的话，许诗凡兴许还会心痛，甚至把心中所想宣之于口，大声告诉他，自己已经对他动心了。

可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已经无形中使事情无法回转。

一旦对一段感情认真，她眼里就容不得沙子，否则会使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

“逢时，我累了。”

她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好像是两个陌生人硬生生被捆绑在一起，当然中间也经历了很多，我不否认，你给过我快乐。”

郑逢时静静地听她说。

“我不会用孩子作为我们之间的束缚。”

许诗凡轻轻吸了口气，又道：“否则日后，不知是束缚我还是束缚你。”

她一番看似真心实意想要表达的话，倒听得郑逢时云里雾里。

他沉声问她，“突然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到底还是另有所求吧！”

适时，许诗凡心平气和地回望他，“我们分开吧，没能做到好聚，好散总可以吧。”

她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口疼。

许诗凡明明看见他眼里的不甘，仍继续道：“你说你爱我，其实我相信过，但你吧，向来风流多情，招女人追捧爱慕，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多少也该了解你一些了，女人于你，有最爱的，有次爱的，有一般爱的，还有不太爱的，总之都是爱，是不是？”

她不清楚自己属于其中的哪一种，但总归在里面，跟他有所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