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转头环视着餐厅，眼睛在墙上华贵的壁纸，优美的油画，漂亮的壁灯，拉小提琴的男人，以及一群低着头不敢跟自己有视线接触的佣人身上转了一圈后，视线落到管家脸上。

管家的额角已经见了汗。

“方先生的庄园，是我见过最奢侈的庄园，方先生也是我见过最慷慨最大度的主人。你们享受着庄园提供的一切，享受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这是方先生赐给你的——他也可以随时让你卷铺盖滚蛋！”

管家立刻颤声说：“先生……程小姐，是我错了。我这就去唐人街购买您需要的材料——”

程灵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众人噤若寒蝉。

这时，江起澜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发出细碎的咔嚓轻响。

“我的宝贝，”他说，“我的管家已经为我们家族提供了几十年的服务，所以，这次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好不好？”

程灵不满的嘟着嘴说：“这是你的人，你的家，你说了算。”

江起澜带着警告意味地瞥了管家一眼：“提勒斯，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你最近的确有些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了。我雇佣你，是让你管理我的庄园。而不是让你成为庄园的主人，更不能替我擅自做主。”

管家如蒙大赦，赶紧说：“先生，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能侍候您，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那要看程小姐同不同意了……”江起澜眼睛都没抬。

管家立刻朝程灵鞠了九十度的躬：“程小姐，我为我的态度向您道歉，我恳求能够得到您的原谅。”

程灵娇嗔的摆手：“搞得跟我欺负人一样。罢了，我原谅你了。再说了，我也不愿意跟下人一般见识……正餐用完了，我要享用餐后甜点了。”

“您稍等，我给您取来。”管家亲自从后厨端来了点心，殷勤的将甜点盘子放在程灵的面前，恭敬而卑微的说：“程小姐，您慢用。”

程灵用鼻子哼了一声，捏起小汤匙，一边吃一边对江起澜说：“对待你的员工，不能太温和。你待他们好，他们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认为你软弱可欺。”

她这样说，也是在侧面提醒江起澜。

坦然接受这些人的服务，这也是“方文谏”角色扮演重要的一环。

江起澜悠悠叹口气，颇有些自伤的说：“谁让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呢？小时候我没受过仆人们的服侍，所以各个都欺负我不懂呢——从今天起，若再有人消极怠工，我就让他滚蛋。”

这一下，整个餐厅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年轻的主人，曾经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也是佣人们敢明目张胆偷奸耍滑的原因，反正年轻的主人没见过世面嘛。

但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再敢偷懒——

程灵提醒了他们，他们这些人在庄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都忘了外面的世界竞争多么残酷：

在庄园里，他们拥有自己的房间，工作不多也不复杂，每天餐食精致，庄园有着世界一流的环境，还有着人人艳羡的高薪——

若被赶出庄园，他们绝无可能再找到这样的好工作了。

餐厅站着每一个人，都悄无声息的调整了下站姿，更卑微而恭敬，连拉小提琴的男子都更加卖力，更加投入——

程灵吃完了甜点，放下餐具，对佣人们说：“我需要纸和笔，写清单——”

立刻有佣人送上纸笔，不敢有丝毫怠慢。

程灵用华文在纸上写下食材和调味品，随后将清单递给管家。

她抬眼望着管家，似笑非笑的说：“都是华国的文字，您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可以找唐人街的华国人帮忙——”管家立刻说道。

随后，管家揣着清单，连夜去了附近几个唐人街商店。清单上每种东西都买了好几份，以备不时之需。

他必须证明给主人看，他不是废物。

程灵望着匆匆离开的管家，嘴边漾起一丝微笑。

这样，他就能更加尽心的照顾澜哥的生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