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餐厅时，安吉尔还站在餐厅窗户边，眺望远方。

“抱歉，米勒，”程灵快步走向安吉尔，“让你久等了。”

安吉尔慢慢回过神。

他站在阳光下眺望了这么久，再望向室内光线略暗淡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眼睛发花——

有那么一秒钟，他眼前一片黑。

然后，从视野正中心，开始出现图案。

安吉尔居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冲着自己微笑！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

他呆住了。

直到他的视力完全恢复，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程灵看成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跟自己幻想中的母亲形象一模一样。

“米勒？”程灵见安吉尔没动，轻声唤他的名字。

安吉尔上前一步，抱住了程灵。

程灵没反抗，任由他抱着，随后，程灵抬起了手，轻轻的拍打着安吉尔的后背。

安吉尔闭上了眼睛。

位于美利坚西南海岸的米勒庄园，温度适宜，又养着各类瓜果鲜花，蚊虫非常多——母亲又有洁癖，所以，她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水压不住樟脑球的味道。

“米勒，你是不是有些累了？”程灵慈爱的拍着他的后背，温和的问。

“嗯，”安吉尔轻声说，妈妈两个字并未喊出声，他梦呓似的说，“我真的好累啊。”

“你黑眼圈很严重，是不是睡不好？那可不行。”程灵说。

安吉尔松开了手，他用眷恋的目光，望着程灵。

程灵拉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晒太阳改善睡眠的。”

“好，我们去晒太阳。”安吉尔言听计从。

——自从他动了手术后，他的内分泌就紊乱了，而内分泌紊乱直接后果是失眠多梦，睡眠质量下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程灵自然而然拉着他的手，跟他并肩走出小洋房。

康妮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午后的阳光，很温柔，风也是暖暖的，他们可以看到海面上空盘旋着海鸟。

安吉尔内心很宁静。

不知什么地方，有蜜蜂嗡嗡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不吵人，反而有种催眠的作用。

安吉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是不是困了？”程灵问。

安吉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有一点。”

程灵抬起手，指了指房子不远处的一处草坪，草坪上有遮阳伞，遮阳伞下有一张高脚桌子。

桌子两边各有一个铺着米黄色大浴巾的躺椅。

“我们去那边睡个午觉吧。”程灵说。

安吉尔很少有这么舒服而强烈的困意，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好，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于是两人一起走向了躺椅，一边一个躺下了。

那个嗡兹的蜜蜂声，时高时低，安吉尔感觉更困了。

安吉尔并不知道，萦绕在他耳边蜜蜂的声音，来源于程灵——

程灵在测试，测试安吉尔是否适合被催眠。

安吉尔呵欠连天，可见他十分适合被催眠——

她可以更大胆一点，催眠的同时，给他更强烈的心理暗示。

程灵轻声说：“我小的时候，每次睡觉，我妈妈都会唱歌给我听，是英文的哦，你要听吗？”

“要——”安吉尔再次打了个呵欠。

程灵轻声唱起来。

安吉尔听过这个曲子——是《勃拉姆斯摇篮曲》。

“宝宝睡呀，快睡。外面天黑又风吹。”

“宝宝睡呀，快快睡。”

“妈妈唱个催眠曲，”

安吉尔的眼皮黏在一起，他甚至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姿势。

“花园里和牧场上，”

“蜜蜂不再吵闹，”

“只有那银色月亮，”

“悄悄向窗里照，”

“照着我可爱宝宝，”

“在睡梦里甜甜笑。”

安吉尔感觉自己头皮在延展，眼皮不断的变沉，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然后，他堕入了无边温暖的梦境中。

在一望无际绿色的田野中，他拉着母亲的手——母亲长着程灵的脸，笑着带他扑蝴蝶，给他采摘一捧漂亮的鲜花，跟他在草地上铺着野餐垫，吃着新鲜水灵灵的果子。

程灵的歌声，始终穿梭在他的梦境中——

这是程灵的拿手好戏——【海妖的歌声】。

程灵将这段歌曲，植入了安吉尔最隐蔽的心灵深处——大脑在这种放松的舒服的情况下，会大量分泌多巴胺，并将此刻的声音，记录为安全的声音，值得信任的声音。

在某些特定的，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下，程灵可以在哼唱【海妖的歌声】的同时，配合着给安吉尔进行催眠——

她就可以掏出安吉尔内心深处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