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一夜过去。

这一夜，牧野没有入睡，一直在刻苦修炼。

远处的山峦睁开了眼，天光阙落下来，熹微的光线氤氲一片。光线照落在牧野身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又是一周天结束。

还是失败了。

此刻，青葱稚嫩的脸上多了一抹失落。

这一夜，牧野尝试了三次冲脉，但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

想成为开脉者，果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修炼的事，牧野没有人教，他只是旁听过镇上说书的先生描述，人体有九脉，以自身气血贯通开，便能成为开脉者。一脉至九脉徐徐进之，达九脉之极，便可成就仙师之位。

仙师一说，肯定是书里胡诌的事；但这人体九脉倒是不假。

那日在镇上庙堂石碑前瞧见八荒劲的口诀，牧野甫一冥想，便是发觉自己手腕口那条若隐若现的脉络。

“以气血之力冲脉，这绝不会有错。”牧野很是坚定，只是为何自己始终不能冲脉成功，他也不清楚。

牧野摸了摸脑袋，“兴许还是自身气血不够。”

想来想去只能是这个答案，牧野从来没想过，他会无法冲脉；成为开脉者，对他而言，无疑是迟早的事。

“不知道王冲那小子有没有开脉成功，如果成功了成为开脉者，今日的争斗怕是要麻烦许多。”

牧野不禁锁起眉头。

早几日他便听说，王冲在冲脉数次之后，终于是将腕口的那条脉络壁垒冲开半扇。虽说只是半扇，没有完全开脉，可这足以说明王冲再次冲脉会有着极高的成功率。

他敢许下这样的赌斗，底气怕也是来源于此。

说到王冲和牧野的这场争斗，起因是争抢一株草药。

前日牧野在青罗山寻药时碰见了一株上等的七星草，这株草药能换不少碎银子。

牧野采到这株草药，在下山的时候一个不慎崴了脚，身子滚落下来，箩筐内的草药也是摔飞出去。谁曾想，这草药就飞到了王冲的面前被他拾了去，硬说是他采的。

牧野当即就跟王冲争执起来，甚至闹到了村长那里去。

村长也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实在没有法子，就说这天地间的草药能者得之，你二人上演武台斗一场，谁获胜了便是谁的。

这草药自然是牧野采的，可任凭他如何说也无用，只能打上一架。

“开脉……就算你真的冲脉成功踏入一脉境，我也不惧！”牧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开脉者对他而言的确棘手，但他也不是泥捏的。要抢他的东西，就要做好被他咬下一块肉来的心理准备。

牧野眼神坚毅，眸子里更是透露出一股狠劲；这句话，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演武台在村子土地庙前，说是演武台，其实就是一棵三人怀抱的大树砍倒后留下的木桩子，连同着边缘泥土垒起的台子。

王冲和牧野要在演武台打上一架的事情早在村里传开，既然是争夺草药的话，也谈不上劝架什么的。

两人都还没来，演武台旁已经是有不少的村民，都是来凑热闹的。

“不知道王冲和牧野这两小子的打斗，谁会胜出。”有人问出声来。

“牧野，我见过这小子打拳，可不输一些老师傅。”

“我倒是觉得会是王冲，这小子力气大。”

“力气大管什么用，莽夫！”

“不信？那赌点？”

“一坛子老酒。”

“再加一斤酱牛肉。”

………

人还没来，演武台旁的村民们已经是为结果争论起来，甚至开了赌盘。

牧野到了之后，看见大半个村子的人，神色错愕，他没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么多人。

王冲也是到了。

他瞥了一眼牧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一跃而起，跳入演武台中。他看向牧野，手指指了过去，大声喝喊，“牧野，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看你今日凭什么跟我斗！”

王冲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看向他，然后一片惊哗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开……开脉者！”

所有人眼里都是震惊色，牧野看着王冲扬起的右手，腕口的脉光十分明显，的确是开脉者才会有的脉光。王冲还真的在打斗前，完成了冲脉，成为一名开脉者。

“王冲成了开脉者，这可是村里的一桩大事啊！”有人惊叫道，这种事，的确足够让村子里所有人振奋起来。

“开脉者……牧野还怎么跟王冲斗？”那名赌牧野赢的村民面色发苦，打斗虽然还没开始，但结局早已能预料。

站在演武台上的王冲盯视着牧野，趾高气扬，对众人的惊呼眼底里满是得意。他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将牧野踩在脚下蹂躏的场面，兴奋至极。

牧野深吸了一口气，对于王冲的突破，他有所预料，所以心里的震诧并没有持续多久。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演武台上的王冲，没有丝毫惧色，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牧野这小子，还是要斗？他不知道开脉者的厉害吗？”众人震惊之余，也是看见牧野走向演武台，十分诧异。

“难不成……他也冲脉成功了！？”一个猜想从众人心里头冒出来，而后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要是冲脉成功，的确无需惧怕王冲。”

“真要这样的话，我们村岂不是出了两位开脉者！这是何等的幸事！”有人神情激动。

牧野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话，他走上演武台，盯着王冲，“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王冲警惕地盯着牧野的右手，如果牧野也冲脉成功，自己也就没了优势，这场打斗自己未必赢得下来。

“王冲，牧野，这场比斗只分胜负，不得伤人性命；胜者将获得那株七星草，你二人可有异议？”村长出现在了演武台一端，沉声问道。

“没有。”

“没有。”

“那便开始吧。”

村长这边话音才落下，王冲一个箭步上前，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出手，他要以雷霆之势将牧野镇压，踩在脚下。

“牧野，吃我一拳！”王冲呲牙吼道。

王冲的身影迅猛，爆发之下如同一头猛兽横冲，牧野眼眸一闪，没有退让，也是顶了上去。

很快，两人的拳头碰撞至一处，拳风猎猎，尘土飞扬。

“这力道……试探吗？”牧野察觉的出来，这一拳根本不是开脉者的力量。

“哈哈哈。”王冲狞着脸狂笑起来，“牧野，你根本没有冲脉成功，我早说过，你个废物，怎么可能成为开脉者！”

“我就说，哪有这等好事？一个村出两名开脉者。”一人悻悻然道。

众人也是点点头，只是他们不明白，牧野既然不是开脉者，凭什么敢去跟王冲斗？

演武台上，王冲和牧野拳脚相攻，两人虽说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可这招式却凌厉的很，一时间倒是没有分出胜负来。

僵持之下，王冲来了火气，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强势镇压。

“牧野，接下来我就让你看看，开脉者的力量有多么强横！”王冲冷哼一声，凝聚自身气血气势。

牧野眸光聚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道脉……”牧野盯着王冲的腕口，他听人说过，冲脉成功，那条脉络便是能够凝聚强大的气血之力从而发挥出恐怖的力量。

“来了！”牧野眼眸一寒，里面映着王冲劈飞而来的拳头。这不仅仅是拳头，还有磅礴的气血之力，周遭的风声呼啸起来。

牧野心知肚明，这一拳不能接！

他身形一晃，一个巧妙的腾挪转身，错开了这一拳的力度。

一拳未中，王冲提起拳头又是扑了上来。

牧野的身形矫捷的如同猴子一样，王冲的拳头总是差那么点距离。

“牧野，你就只会如同老鼠一样乱窜吗？”王冲怒气冲冲道，“只会躲的话，那株七星草可就是我的了！”

“七星草……”王冲说的没错，只是躲的话，根本赢不了，那株七星草也回不到自己手里。

“怎么，不躲了？”王冲冷笑道。

牧野转守为攻，他的速度要比王冲快，招式也更加凌厉。几番拳脚下来，王冲挡得也是极为吃力，眼看就要到演武台边缘。

王冲瞥了一眼脚后跟，知道不能再退。

“机会！”牧野抓住了王冲视线偏离的空档，一记鞭腿劈了过去，正中王冲腰腹的位置，后者闷哼一声，皱紧眉头。

“嘿嘿嘿，牧野，你上当了。”王冲冷笑连连，他强忍着痛意，左手死死抱住牧野劈过来的腿。

刚才的破绽，是王冲故意漏的，目的就是要钳住牧野。

王冲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这才是开脉的力量！”

一拳凝势，宛如虎豹，朝着牧野心口的位置轰出，仿佛要将后者生生撕裂一般。

牧野闷哼一声，一大口血猛然喷了出来。这一拳的力量，仿佛将五脏六腑都是震散架，他的脸色顷刻煞白。

“牧野，你——”

王冲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牧野抬起了头，那双充满着戾气的双眼让他心里猛地一颤。

“比狠吗……”牧野又是吐了一口血水，“我比你更狠！”

说完，浑然不顾胸口的伤势，一把抓住王冲的领口，右腿缠住他的腰腹，猛一用力，就这么将王冲摔倒在地。

牧野立刻爬起身来，骑在王冲身上，扣住他右手腕口，将他身体压制住，然后一拳重重地打在后者的脸上。

“认不认输！”

“认不认输！”

“认不认输！”

牧野嘴里还在滴着血，拳头上也满是血迹，此刻的他，如同发了疯一样。

“认—不—认—”那高高举起的拳头，带着牧野森冷的寒意，这一拳下去，王冲觉得自己一定会没命的。

巨大的恐惧感顷刻间将他笼罩，王冲彻底慌了神。

“认输……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