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物质溅射的速度很快，牧野以为是画面之景，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注视着穹顶那条瘆人的裂缝以及地面上不断涌出黑色物质的尸体。

他从来没有在古籍中看过类似天裂以及道尊成魔的记载。

等回过神来，牧野意识到不对劲，画面中的黑色物质离自己越来越近。画面的边缘，也就是那些断壁残垣还在远端，但是黑色物质却在不断拉近距离。

越来越近。

牧野看着黑色物质的四周，有着波纹涟漪，似乎虚空被搅动。难道………牧野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而且事实越来越接近这个猜想。

画面之中的黑色物质就要钻出来，穿过无尽时空！

这种诡异至极的事情让牧野毛骨悚然，而先前老者凝视而来的目光，告诉着他，这种事情未必不可能发生。

“不对，不是画面中的黑色物质。”牧野摇摇头，发现了端倪，因为画面已经模糊不清，要彻底消失，黑色物质却还在。

“黑色物质来源于祭坛！”

牧野幡然醒悟。

自己先前看到的蠕动黑影并非幻觉，就是从祭坛之中折射而出的景象。而祭坛之中，的确藏有这样的黑色物质，不知被什么激发，此刻竟然是活了过来，而后朝着自己而来。

想要刻意贴合画面之景，让自己疏忽。

黑色物质临近，牧野眸光锐利，提起拳头猛然轰出，砸在黑色物质身上。

这一拳……牧野皱眉，拳头仿佛砸在一片虚无之上，扑了空，没有反应。

是幻象吗？

“嘿嘿。”

又是这该死的冷笑声，阴风阵阵，让人如临鬼渊。

到底是哪里来的声音？

牧野愣神之际，被拳头砸中的黑色物质将拳头包裹着，像是墨汁一样在整条手臂上流淌，不过是数息的功夫，黑色物质就将牧野半截身子笼罩住。

牧野体内荒力涌现，想要将黑色物质剥离，但是荒力在触碰到黑色物质之后，便是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荒力似乎在减少。

黑色物质能吞噬荒力！

牧野神色惊慌起来，荒力竟然对黑色物质没有作用，反而被克制。眼下已经占据了半截身子的黑色物质还在蔓延，很快便是要将他整个身体占据。

虚空的那些涟漪越来越剧烈，最终变成漩涡，一缕金光从漩涡之中冒出，而后腾空而起，变成一轮金色的太阳。

耀眼夺目。

光芒照落在牧野身上，那些黑色物质则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

“是老者拂尘扬起的那一缕光吗？”

牧野看着头顶的那轮金色太阳，他对身上的黑色物质束手无策，只能期待着这轮太阳的光芒能不能将这些黑色物质全部驱散。

“桀桀桀，纵使当年的你手段通天，眼下不过是一缕残念而已，今日这一局，你必败无疑。”冷笑声四起。

祭坛之上，黑色物质大量涌出，汨汨而流，阴冷、邪恶的气息弥漫开来。这些黑色物质汇聚到一处，变成一道黑影。

这是一尊魔。

魔咧开嘴，面容扭曲，他盯着头顶的那轮太阳，眼神轻蔑，随后抬手一挥，黑色物质狂浪一般冲天而起，眼看就要将这轮金色的太阳吞没。

“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虚空之上，落下一道清喝，“今日必将你诛灭于天地间。”

“诛灭……”魔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斥着嘲弄，“且不说我等降生于天地间，本就是不死不灭，纵使有死灭，当年的你尚且做不到，今日一道残念，又能奈我何？”

“当年——”一道壮硕的身影从那一片金光之中走出，身着青色玄衣，衣袍猎猎。他只说了当年两个字，在看见牧野之后，声音便是戛然而止，脸上则是露出一抹笑意。

他指尖一划，一道流光飞入牧野体内，那些覆盖了牧野半边身子的黑色物质便是如同被焚融一般，而后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牧野惊愕地发现，怀里的石珠以及那一角残阵阵图飞了出来，在虚空盘旋，最终飞向这人掌心。

他看着手里的石珠和阵图，眼神顿时变得凌厉。

“本来诛灭你的把握确实不大，不过能有此物，今日就是魔灭之时。”

魔影哈哈大笑，黑色的浪潮铺天盖地，转眼间覆压整个天地，只有眼下这座祭坛，还能保留着一处净地。

“魔魇人间！”

魔影冷喝一声，黑浪翻滚，所过之处山峰崩碎，河流干涸，所有生机绝灭，宛如一片死域。牧野看着这一幕，心神骇然到极点，那些黑色的东西有着恐怖无比的腐蚀力量，能将一切化为乌有。

好可怕的力量………

“炼狱化魔！”

魔影腾身而起，打出几道手印，虚空阵阵破碎，穹顶塌陷，天空出现一道道裂缝，黑色的魔气从这些裂缝之中倾泻而下，魔影乘浪而上，张口一吸，将四域八荒的魔气悉数吸入体内。

魔影的身体在急剧膨胀，转眼间就成了脚踏山川大岳的巨魔，魔影振臂一挥，天地间顿时风卷残云，狂暴的气流将牧野掀飞，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几百米开外，他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碑，然后躲在石碑后面，看着不远处的可怕景象。

桀桀桀。

魔影感受到自己逐渐恢复的力量，神情愈发自信，他看着虚空那道人影的眼神，犹如看死物一般。

“黑魔拳。”

魔影朝着虚空轰出一拳，千丈距离，瞬息而至。拳头所过之处，虚空直接炸裂，无数的罡风呼啸而出，将那些碎片再度绞碎。

“大荒天手！”

虚空之上，一道手印从天而降，并没有黑魔拳释放的恐怖力道，更没有震碎虚空。手印落下的虚空，只是拉扯出无数的波痕，仅此而已。

魔影轻蔑一笑，“残念终究是残念，这一道掌印还真是辱没了大荒天手的名声。”

在他眼里，这一道掌印和当年相比天差地别，如果只是凭这就想诛灭自己，那还真是笑掉大牙。

轰隆！

魔拳和大荒天手还未碰撞，强横的力量已经是在攻伐，发出阵阵震天巨响，攻伐的余波于虚空之上化作涟漪，扫向天地，远处的巍峨山岳直接被余波拦腰横斩，轰然倒塌。

狂风席卷而上，将云层卷成漩涡，其间雷霆闪烁，轰隆隆的声响振聋发聩。

牧野看着虚空之上的那道掌印，跟自己施展出的大荒手十分相像，不过威力却是天壤之别，难不成大荒手与这道掌印有关系。

大荒手。

大荒天手。

牧野将两者联系到一起，阁老提及过大荒手是被删减弱化的武学，为的是能让人修炼成功，尽管如此，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人能够成功，因为修炼此武学需要最为精纯的荒力。

能让阁老都激动的精纯荒力，不可能只是准玄品武学的门槛。

那大荒手会不会就是脱胎于眼前的大荒天手！

如果真是如此，大荒手的品阶绝对不是准玄品，而且甚至因此有着能修炼大荒天手的可能。想到这些，眼前这道人影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他是弱水三千秘境的主人。

他是荒主！

牧野神色震动，从阁老的口中他知晓荒主曾经是天地间的至强者，难怪就算是残念仍旧是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只是从祭坛处钻出的这尊魔影同样强大无匹，荒主的残念是否真的能将它诛灭？

魔拳轰在了大荒天手之上，正中心的位置虚空被压缩到极致而后湮碎，虚无中的罡风肆虐开来，火光炸裂，顿时燃起一片火海。虚空在燃烧，甚至天地间的荒力也是在燃烧。

火点撒落大地，火光成燎原之势，再度掀起一片片火海。

魔影看着那一道有些暗淡的大荒天手，神色微诧，这等力量的大荒天手绝挡不住自己的魔拳，应该直接崩碎才是，眼下却是能承受一击。

“原来是强弩之末。”魔影很快明白过来，冷笑道，“你留在祭坛之中的不止是残念，还有着一道力量源泉，你将这一道力量源泉聚敛于大荒天手一处，撑住了魔拳。”

话音落下，魔影又是连轰了几拳，虚空震荡，骇人的音浪翻江倒海，魔影嘴角掀起一抹冷蔑的弧度，而后声嘶力竭面目疯狂起来，“现如今你最后的手段也是耗尽，可我的力量……源源不断！”

“冥噬黑魔拳！”

魔影脚下一震，大地塌陷裂开，一道道裂痕蔓延开来，如同大地上窜行的黑蛇，熔浆炸裂。这一拳轰出，天地失色，寰宇被震碎，恐怖的气机横扫天地，所过之处巨浪滔天，火龙咆哮。

“看我轰碎你这道残念！”魔影怒吼。

拳头逆伐而上，不可阻挡，纵使是大荒天手亦不行。仅仅一个照面，冥噬黑魔拳便是轰碎了大荒天手，魔影哈哈大笑起来，再无丝毫忌惮。

他飞身而起，冲向荒主残念。

铛！

铛！

远处传来钟声，是要护主。

魔影身形有所凝滞，他喝了一声，将一道道钟音震碎，与此同时身上的枷锁也是被震碎。荒主的这一口钟很是不凡，钟身坚不可摧，钟音蕴含大道至理，拥有着困阵之力，能将人定身。不过眼下终究是无主之物，奈何不了他什么。

他被钟音挡了一瞬，但这一瞬，足够了。

铜钟破空而来，钟身古朴厚重，一道道秘力流转，这些都是道则印记，蕴含着恐怖的威能。

铜钟落下，魔影看着这道熟悉的招式，毫无畏惧，“只是如此的的话，就消失吧。”

“这天地间，该消失的是尔等。”荒主沉声道。

魔影嘴角讥诮，正欲说话，心底蓦地一跳，他察觉到了危机，那是本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