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微微颔首，僵硬地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眼前的妇女眼睛极大，上面插着长长的睫毛，眼尾还抹有眼影一般的彩粉，高又尖的鼻梁中间隆起一块，颧骨凸出但下巴短尖，嘴巴似是有意抿着，整个脑袋都包裹一头浓密的乌黑发团之下，眼角点有一颗突兀的美人痣，身材是极致的前凸后翘不成比例，并且四肢较短显得格外别扭。

“怎么不说话，客人是害羞了吗。”

妇女的声音气足洪亮，明明身高还不及在场的平均水平，却隐隐辐射出一种闲人勿近的气场。

“你是这儿老板？”

里维滴溜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四周，除却少部分好奇打量的观众，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不敢直视此处，眼神似在故意躲闪。

“正是本妈咪，客人不像是特地来看抹布酱表演的，我们楼上还有更精彩的节目，您要不要试试？”

妇女双手叉着腰，完全没有青楼老鸨应有的热情亲切，眼睛像是一滩泥潭，欲要将里维整个陷入。

“不了，我要见性者。”

里维开门见山地说道。他明明如此投入地为抹布酱打call，眼前的妇女老板真没有眼力劲。

“你想见性者？性者可不想见你。”

妇女大眼一眯，语气间似有些不耐。

“那你别烦我了，我要继续应援抹布酱。”

里维挤出一个假笑，转头就重新回到了狂热的粉丝氛围里。

妇女杵在原地盯了里维一阵，眼角微微抽搐，似有些不可思议，好一会儿才撇着嘴离开了大厅，消失在二楼阶梯处。

“抹布！抹布！我爱洗抹布！”

“左擦擦，右擦擦，大家一起来擦擦！”

“抹布酱！抹布酱！”

沉浸在观众席，里维总算有些理解那些为偶像打call的宅男们了，这种完全抛弃本我，与志同道合的粉丝一同为喜欢的爱抖露应援加油，本来存在于脑子里的所有苦闷与烦恼统统抛之脑后，全身心都可以投入进自己的喜好之中，是如此的单纯，如此的快乐。

看着周围观众粉丝声嘶力竭的呐喊，里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他又回到了那个灯红酒绿的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生产力使得社会上的人们都不用再为生计而奔波，每天除了吃和睡，便是无休止的娱乐活动，精神永远不会觉得空虚，总有一款适合自己沉浸其中的虚拟游戏。

他就是来自这么一个世界，他的废柴有迹可循，他的怠惰绝非无中生有。

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

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

只要里维足够放纵，他在诺亚大陆上的生活照样精彩，他可以不受道德的约束肆意偷窃，他可以不受肉体的束缚纵情声色。

但是过去里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发自内心的害怕丢失自我，害怕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逐渐沉沦于黑暗。

可是波利海薇的离去，迫使里维不得不面对一个赤裸裸的现实——

弱小，就要挨打。

他没有办法像小说主角那般秒天秒地，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不择手段。

“蔻修金萨麻，老板请您楼上一叙呢。”

舞台上抹布酱的表演已然接近尾声，一个女仆打扮的可爱萌妹走到里维近前，满脸期待。

“没空没空，一边去。”

里维表现得极不耐烦，实则心里早有了主意。

在之后的时间里，里维先后排队得到了抹布酱的亲笔签名，品尝了蔻菲楼的珍品茶饮，参与了粉丝观众自发组织的研讨活动，反正就是没有上楼的意思，每每路过楼梯边都会传来系统的温馨提示——检测到性者。

毫无疑问，那个自称老板的妈咪妇女就是性者本人，她身上一定揣着前往启示神殿的钥匙，只是绝对不会轻易交给里维。

保管钥匙是三者的职责，考验访客是三者的使命，但通过试炼却是三者的权力。这是知者的原话，换句话说就是知性食三者其实完全可以只考验里维，但不给钥匙，因为这就是权力。

知者代表理智，性者代表情绪，食者代表渴求。对于里维来说，风险最大的莫过于情绪使然的性者，毕竟哄女人从来没有标准答案。

在知者告知的情报中，性者的形态纵有千万，但却万变不离其宗，若要性者妥协，最好得先挑起它的情绪，平淡无趣或是激进无礼都有可能令对方不满意。

在一番故作镇定的耐心表演下，现在的性者正如里维所预想的那般，在楼上踱着小步咬着手指，满脑子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里维，她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她现在只想冲到里维面前狠狠地质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里维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放大对方的期待，毕竟在这个一尺见方的异空间里，他应该是性者为数不多能够带来未知新鲜感的家伙，既然是图个新鲜，那么稍微吊吊胃口肯定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不出所料，就在里维准备离开蔻菲楼的时候，一个强装淡定的妇女正在大门处抱臂而立，眼神不时瞥向门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客人还玩的开心伐？”

性者极力掩饰自己意图的语气过于明显，使得整个五官都有些扭曲。

“开心是开心，就是没见到性者有点可惜。”

出乎意料的，里维这次没有再刻意忽略对方，话里的遗憾之意煞有其事一般。

“有什么好可惜的，性者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能连抹布酱一半的可爱都没有。”

性者侧过身，似乎是在招呼其他客人，可是余光却牢牢的注意着里维的一举一动。

什么一半？大胆！你这个大妈连抹布酱的一根小脚趾都不如！！！

里维内心腹诽道，可是脸上却挂起了灿烂的笑容。

“非也！我听闻性者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有趣灵魂，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我真的好想认识认识它，我相信只有它，才会理解我那跌宕起伏、不堪回首、爱恨交织的陈年往事。”

里维作出一副悲愤交加的复杂表情，语气就像是在说，他里维进神墓不为别的，只为和性者探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