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升空的桌椅纷纷抵达了能够升至的最高点，从里维的视角看去，它们的高度各不相同，似乎是象征着地位高低。

方才那位体态正常的黑影位于最高处，然后依次往下，只有里维这边极为奇怪，因为莱福神没有参与升降，仍待在地表，他与倒数第二位的距离差不多是到穹顶的一半，里维一度怀疑将听不清那些黑影接下来的发言。

“那么，我宣布，人类第四百九十八次众神会议正式开始。”

显然，里维多虑了，位于顶部的黑影直接宣告了此次集会的开始，其嗓音不大，但是在这一方大厅内却甚是清晰。

里维在诺亚大陆游历时，并没有见过任何人类神明的雕塑或者画像，大多数宗教信仰的神明，其本质都是某种异族崇拜或者是概念崇拜，比如光耀教会信奉光耀之神，再比如末日教派信奉末日将至。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所谓的众神会议对于里维而言确是个新鲜事物。

人类的神灵会讨论一些什么内容呢？是探究如何帮助穷人脱贫？还是研讨如何使人族摆脱困境，做大做强？亦或是传授人们更为强大的魔法，用以面对可能遭受的战争或是瘟疫？

可惜里维想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他也不想想，如果他们的神灵会真的为人类着想，为什么三大国家势力发展至今，却没有一方供奉着 人类神灵的庙宇或神龛？

“老大你上次说的传言是真的唉，我亲眼见到了，龙族居然真的可以边拉屎边进食。”

“那些精灵都是些性冷淡，怪不得发展不起来，我看我们投靠魔王得了，这联盟迟早凉凉。”

“神庙那边又来催了，咱们到底怎么说呀，如果元素配额再超出人家的规定，咱们可是要分去当排头兵了，不如制造一场天灾减减员吧。”

“最近好像很流行龙鳞包包，你们怎么看，要不要一块儿去龙人部落逛逛？我听说它们的神不久前得罪了那帮鸟人，好久都没信儿啦。”

“神兽九头蛇那边快分娩了，你们说是准备十万呢，还是二十万呢，反正最近的生育趋势不错，不如趁机优化一下人口结构。”

……

刚开始的时候里维还只是觉得众神只是在聊八卦家常，接近永恒的生命无聊一点也是正常。

但是随着会议的进行，里维才逐渐发觉了不对劲，它们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族群，反而是十分的上心，对人族目前的各类情况简直可以用了若指掌来形容，人类君王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可离谱的是，它们的目标却不是族群发展壮大，或是使人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是把人族当自家养的牲口一般，随口就是送给人家当口粮，或者是送到前线当炮灰，总之就是为了尽可能提升自己的舒适度。

而其中最令里维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关于“元素之力”的分配问题。元素之力是诺亚大陆所有魔法元素集合的总称，尽管此类力量一般而言是自由且无主的，但实际上各大种族会自发地对有限力量进行资源争夺，好比在一个培养皿中的培养基是固定的，随着不同菌落的不断增殖，有限的培养基便会出现短缺，从而产生了分配的问题。

各大种族占有元素之力的比重，排除个体差异和种族天赋加成，一般取决于自身族群人口的多少，如果人口多了，那么族群总体占有的元素之力便会更多，反之则更少。

而诸如元素之力这一类的神秘力量，该族群的神明有权进行族内调节，也就是可以调整人与神之间的力量比例，这便是神权。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神强则民弱，神弱则民强。对于弱势族群而言，神强意味着不容易受它族欺凌，民强则更利于族群发展繁衍，如果能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平衡，则可以实现种族发展的最优比。

但如果人族总体的元素之力高于了一定的标准，则会被神庙打上族群强盛的标签，从而将人族众神的一部分派往前线，以抵抗魔王军团的入侵，而这种情况是众神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人族众神便有了时刻维持人口数量，必要时大量减员的迷之操作。反正，即便族群减员导致总体的元素之力变弱，它们也能够通过神权削弱人类一方的占比，继续保持自身的力量。

可是这一切看似完美的闭环，都得基于一个最最根本，被在场众神刻意忽略了的重要因素——生育意愿。

人类众神完全可以无止境的切除掉多余的人口，将人口一直维持在神庙的规定之内，以规避掉正面对抗魔王军团的要求，但是，如果人类一旦放缓了生育速度，势必会造成众神平时“花销”的缩水，甚至会逐步缩窄族群的规模，最终因为总体元素之力的大幅下降，神明进而赋予自身更多的神权维持强大，使得族群更难繁衍生息，从而一步一步迈向衰亡的死循环。

在神话纪元中，此类因为不断变弱而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例子多到数不尽。

……

在众神交谈中，里维了解到人类的所有行为其实都可以在神明的干预下进行宏观调控。

比如战争之神可以影响人类雄性的冲动程度，智慧之神可以影响人类领袖的数量上限，爱情之神可以影响人类择偶的眼界高低，生命之神可以影响人类躯体的衰老速度……等等

“贝丝，你做的很好，等到这次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位于顶部的是智慧之神，它的声音在大厅内缓缓回荡，语气间的傲慢很容易判断它便是众神之首。

“能为各位同胞解燃眉之急，是贝丝的荣幸。”

名为贝丝的神灵是一个微胖的女性黑影，它是人族的爱情之神。

“莱福，也辛苦你了。”

智慧之神的声音徐徐传来，可是莱福神却低着脑袋，好似没有听见。

“老大你别搭理他，他不是倡导众生平等吗，肯定得以身作则啊！”

“对啊对啊，莱福上次还说什么自由婚恋，一夫一妻，脑袋瓦特了吧。”

“你们消停会吧，没有莱福，我们去哪找没用的老人做祭品啊。”

处于半空中的众神你一言我一语，如同一个吵吵嚷嚷的菜市场，智慧之神也不制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大厅内的一切。对于它而言，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在场诸神的利益，与其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不如把所有的压力都尽量给到其中一两个。

舍小家保大家的道理，智慧之神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