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沐晓霜，他起初是不愿意再收的。当年他最后收下秋水就已经告诉过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发善心了。

毕竟教养孩子是要劳神费力，是要负责任的！不是简单给口饭吃就叫养孩子的。

他的任何一个疏忽可能就害了孩子的一辈子。所以，自知精力有限，他收养秋水后便不再收留别的孩子了。

可是见几个小崽子都这么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他老人家心又软了……

唉！这次可真是最后一次了！

心下已经同意，只是长春君面上不显，注意到沐晓霜和宁儿紧紧牵着的手，忽然计上心头。

弯下腰，板着脸问沐晓霜：“你叫什么名字啊？”

沐晓霜见惯了师兄们的和气，第一次见他们的师父，他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不苟言笑的。按下心里的忐忑不安，她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叫沐晓霜。”

“嗯。”长春君嗯了声视线转向两个小姑娘牵着的手上，“你喜欢宁儿？”

沐晓霜一愣，震惊地看向长春君。

啊这，这个师父第一次见她就能看穿她了吗？好厉害！不愧是姐姐的师父！

然后长春君又转了个方向，脸朝向悦宁，却不看她，语气依旧冷淡，咸咸地叹气：

“唉！我老人家也老了，实在教不动这么多徒弟喽。”

闻言，云起，子显，还有秋水的心都沉了下去，没想到长春君话头一转，问道：“要不你们谁收她当弟子吧。”

问题是抛给所有人的，可他的眼睛却看向悦宁

沐晓霜闻言面色一喜，果然长春君接着就转头看她，问：“小霜啊，你想当谁的徒弟呀？”

“姐姐！！大师父，我能给姐姐当弟子吗？”想也不想，沐晓霜果然如长春君所想的回答。

子显：师父叫她小霜了，稳了稳了。

云起：宁儿她……师父现在不会让她收弟子的吧？哎呀！刚才怎么没串通好呢！悔呀！小霜要是说选我，留下来的机会还大一些。

秋水：啊？这？

悦宁：老娘服了，隔这儿点我呢？！逼着老娘上进是吧，算盘珠子蹦我一脸。

长春君老神在在地瞟了一眼悦宁：“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你姐姐这水平，要收徒弟的话……”

后面的话长春君没继续说出口，他只是嫌弃地摇摇头。

悦宁：还能怎么办？不给你老头子露两手不行是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悦宁上去一步，向着长春君施了一礼后，说出了一串笑掉人大牙的话：

“师父，实不相瞒，弟子自日前身患癔症，魂魄被小鬼儿勾着在鬼门关绕了两圈后便如太阳之辉灌顶，任督二脉被打通，恍惚间又似见仙山，山有医仙，谓弟子言：我术授之。

再睁眼，玄黄医典已然尽数牢刻心底，挥之不去。弟子现在的实力恐怖如斯，任师父考问。”

长春君脸色抽搐：还要不要脸了……

云起：嘶~宁儿不会是又得癔症了吧？

子显：……宁儿你认真的吗？

秋水：咩呀？？

小霜：听不懂，但是看大家吃惊的样子，姐姐一定是说了什么厉害的不得了的话吧！不愧是姐姐！

长春君忍住给悦宁脑瓜炒栗子的冲动，严肃地咳嗽一声，他今天要不治治这只屁猴子，他长春君倒立洗头！

“好！既然你说你得了梦中医仙的传承，那我便问问你。你可知你大师兄给你治癔症的药是什么？药方用量如何分配？”

问题才刚问出口，长春君便呵止了身后已经开始给悦宁比划，拼命蠕动双唇企图通过口型传答案的子显和云起：

“子显，云起你们俩儿背过身！”

两个小崽子这才爱莫能助地瞥了眼悦宁，不情不愿地背转过身。

秋水：？瞧不起谁呢，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也要转过去！

悦宁看着长春君，浅浅一笑，一开口却惊掉了在场之人的下巴。

“师兄所制之药名为苏合香丸。有芳香开窍，行气止痛之效。药取苏合香、龙脑各一两；麝香、安息香用无灰酒一升熬膏；青木香、香附、白檀香、丁香、沉香荜各二两熏陆香制，一两白术诃黎勒煨朱砂各二两；水牛角二两。”

对比长春君的惊讶，云起和秋水的内心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因为小师妹不仅说出了准确的药方，她甚至还对云起在医方上做的细微调整了如指掌。

方书上也有苏合香丸的制法，但是云起将丁香的用量消减了一两，还把书上的乌犀屑换成了水牛角。

这细微的变动除了改动药方的云起和抓药的子显没有任何人知道。

云起与子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询问。

既然他们都没有和小师妹说起过，那么就只可能是她自己尝药的时候发觉的了！！

这！这！这！即使是他们也没有这么逆天的本事。

显然长春君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以为自己这个小徒弟终于肯好好向师兄们学习，所以把药方背得滚瓜烂熟了呢。

欣慰地捋一捋胡子，他要看看小宁儿熟练到什么程度。

“嗯。苏合香丸确实是治癔症的好方子。我再问你憎寒壮热，头项强痛，肢体酸痛而又无汗该用何方？”

悦宁不假思索：“憎寒壮热，头项强痛，肢体酸痛乃是气虚，外感风寒湿的表证。用柴胡，前胡，川芎、麸炒枳壳，羌活，独活，茯苓，桔梗、人参、甘草三十两制成败毒散作汤剂煎服即可。”

长春君点头，随即疑惑，“为何不用加减葳蕤汤？”

悦宁解释：“葳蕤汤适用外感风热证。风寒鼻塞声重，咳嗽有痰，舌淡苔白，脉浮而按之无力，若以风热证治必加重病情。”

长春君惊喜的点头，自己这个小徒弟居然在自己离开的短短两个多月就进步如此神速！她必定是日日勤勉，毫不懈怠……

看来最不省心的孩子也长大了，他老人家实在是太惊喜了！

长春君自然不信悦宁说的什么仙授医术的胡话，只当是孩子调皮。不过既然她真的进步如此神速，对自己随意的抽查都能应对自如，那必定也是下了苦工的。

长春君当即大手一挥，“好！不愧是我长春君的弟子，明日起你跟着你大师兄一起去接诊，什么时候诊完一百个病人，什么时候才能收徒，在这期间，小霜就留下来帮你。”

然后他看向小霜，声音变得比之前慈祥了一点儿，“小霜儿，你觉得怎么样啊？”

长春君觉得刚刚自己太兴奋了，光想着考验宁儿了，也不知道小霜儿会不会因为自己不收她当徒而伤心呢？

结果沐晓霜斗志满满：“大师父，小霜一定会好好帮姐姐看诊，争取让姐姐早日收我为徒的！！”

长春君甚至恍惚觉得沐晓霜的两只眼睛都射出了璀璨的精光。

老人家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小霜儿竟然一点都不遗憾？！他的人气竟然被自己的小徒弟给比下去了吗？

这可真是件令人伤感的事。

……

三个多月后长春君又出远门行医去了，这次他带了二徒弟子显在身边。

悦宁也终于等到了男主慕容铎。这小子终于被无休止的追杀整抑郁了，他几次三番见到刺客互殴，双方打的肠穿肚烂的凄惨的情景……实在令他不忍直视。

新世纪骚年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想不被刺激的得癔症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