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寡言少语，只这几句话就结束了话题，而且她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汤素霭目前还参不透多月的用意，但她觉得所有下任掌门候选人中，百里西一还是最出色的。

虽然魄力不足，但好歹年轻，好好培养就一定会脱颖而出、不负众望。

然而以多月的性子根本不会手把手的教他。

多月更看重一个人的能力、魄力，汤素霭却觉得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掌门还是要看心性、品德。

在这一点上，百里西一应该能把多月的理念贯彻下去，因为他骨子里有种谦逊的特质。

回到寒蟾宫，汤素霭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帮百里西一一把，她把近期多月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百里西一，发完飞剑传书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百里西一是否能够成功通过考验就全靠他自己了！

这件事很快就被多月知道了，她叫来汤素霭，难掩心里的失望。

“本尊以为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没有私心。可这次明知道这是个考验，为何却给百里西一传递消息？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多月语气平静，但是那失望的眼神却让汤素霭心慌不已，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经惹师傅不快了，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师傅，弟子只是觉得百里师弟只是钻了牛角尖，需要有一个人能点醒他！”

多月微微皱眉，不喜欢她这样自作主张。

“他若钻了牛角尖，便说明他没有大局观，未来再遇到相同的情况，还指望别人给他通风报信？”

“师傅恕罪，弟子觉得不论是百里师弟也好，其他的候选人也好，他们经历天一门的变化才没多久，应该给他们一些成长的时间。或许只要师傅您略微指点一下，他们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想了，现在的他们从没有掌管过哪怕一个峰头，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局观也是需要培养的啊！”

汤素霭这话说的无比真诚，想当初她以为自己完全可以胜任寒蟾宫宫主一职，所以轻易的就接受了闻人冲的任命。可随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她身心疲惫、备受打击，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看似整日不与人来往的师傅究竟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她才知道原来作为一宫之主，需要什么样的能力。

可以说不在那个位置上，她永远都不会了解，实力与辈分不能代替能力。

多月有些动容，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可以说自从有心做天一门的掌门之后，她自己本身的行事风格和思考方式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正如汤素霭所说，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你是说，百里西一之所以表现这样不尽如人意是因为他始终没有站在应当有的高度上？”

“是！”汤素霭咬牙道，就算这样说会得罪师傅她也要这么说，“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精英弟子，天一门的资源供应倒是先紧着他们，可是这一切背后的运作与考量却从没有人跟他们详细解说过，他们或许并不知道他们承载的是整个天一门的希望！”

多月目光闪烁着，很多的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出现，她慢慢垂下目光，轻声道：“起来说话。”

汤素霭心中一松，谢过多月站起来。

“继续。”多月觉得平复了心情，便让汤素霭继续说。

“师傅，弟子知道您是先从寒蟾宫宫主开始的，先从管理一个宫开始，慢慢熟悉管理，之后才成为掌门，这中间终究是过了几十年时间。弟子想着要不要把他们分到十二宫，协助各宫宫主管理各宫，逐渐熟悉之后给他们一个机会独自管理一段时间，这样是不是既能锻炼了能力又能看出潜力？”

多月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好！”

没想到多月这么快就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一时愣住了。

“怎么？有困难？”多月一向雷厉风行，看她迟疑还以为有什么问题。

“没……只是……”汤素霭突然心中无比感动，多月真的是个很值得追随效忠的掌门！“弟子只是觉得……您是不是需要先跟各宫宫主打个招呼。”

“嗯，你去通知他们来开会，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是！”汤素霭抿嘴笑了，连忙出去交代弟子去通知，她看着周围云雾中间隐约可见的各个峰头，心中仿佛轻了几分。

很快，其他十一宫的宫主就到了，汤素霭在门口迎接了他们，面对众人的试探与问询，她一概避而不答。

在议事厅里，十二宫的宫主到齐了，几位长老也悉数到场，多月就简单的说了汤素霭的提议，并且要求各宫宫主要尽心尽力培养精英弟子们。

宫主们就愣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虽说分配过来的都是精英弟子，可是却不是教他们修炼，而是学习管理？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多月这又是唱哪出。

多月见状直接道：“他们都不知道一个门派如何运作，需要考虑哪些方面，各位却是此中翘楚，应当要用心教导提携晚辈。这也是为了天一门未来的繁荣与延续。”

众人这才知道，其实说实话，多月不肯从他们当中挑选下一任掌门人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怨言，可是多月是技压群雄公平上任的，所以众人即便心中不快也只能私下吐槽抱怨。

然而这次多月却要把那些精英弟子送到各宫来，让他们的心思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瞬间想通了关键，只要用心教导，最终弟子在自己的教导下取得了下任掌门的资格，对自己这宫还是大有好处的。

于是虽然各怀心思，但都当着多月的面拍胸脯保证要用心教导，竭尽全力。

多月岂会不知他们的如意算盘，当下冷哼一声道：“十二宫的精英弟子，每隔一年更换一次，直到十二宫全部轮完，结合各位宫主给出十二名候选精英弟子的评价，再作出最后的决定。”

宫主们不由拧了下眉头，一年就换一个人，那如何保证教导之人对自己更亲近？

可是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多月这么做就说明先前他们的心思已经被看透，这是在敲打他们。

“每一年当中你们随机选择一个月，把你们各宫的事务完全交给弟子们，作为考评基础。”多月接着说道，“而作为补偿，我会跟卿儿说，让你们去秘境中历练一番。”

这下各宫宫主都支棱起来，秘境被言卿正收走之后，他们的修为也真是停滞许久了。

虽然从前也没有多少机会去，但总算还有个盼头，如今多月既然开了这个口，定然是有了十分的把握。

可韩雅文还是有些犹疑，他问道：“可是掌门，若是言掌门因为我们同意了成立除魔联盟一事心存芥蒂……该当如何？”

多月心中冷笑，这个时候知道怕她心存芥蒂了，当初各大门派前来商议的时候，怎么还举双手赞成呢？

“卿儿的胸怀，远非尔等可以比拟。”多月直接怼他。

韩雅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多月这显然是还在为当初玄门百家议事时，他们擅自表态而生气。

“是……掌门所言极是。”韩雅文讪讪的笑道。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百里西一也被召唤回来。

多月私下见了他，发现他眼中虽然还有些迷茫之色，但是神情坚毅不少，想来汤素霭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想要把一个钻了牛角尖的人拉回来，可能不太容易，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只要有人肯拉他，就一定会有些效果。

“汤宫主说你们从未站在整个天一门的角度去看待所有问题，就凭现在的表现断定你们的能力不太合适，所以本座决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接触门内事务的机会，你们要用心学，多听多看多想，少插嘴。”

百里西一怔怔的听着多月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由自主的点头应下。

“汤宫主很看好你，所以这一次你先去寒蟾宫。”多月仍不过多解释，且她认为自己表达的够清楚了。

百里西一知道多月的性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完全不指望这位掌门来解释，下去直接找汤素霭就好了。

“嗯，去吧，三日后你们就各自去各宫报道。”多月挥挥手撵人。

百里西一退出去之后没有回去住处，直接去了寒蟾宫。

他先感谢了汤素霭对自己的提携关照，然后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终于知道了多月的苦心，感动于汤素霭的维护之意，郑重的再度谢过。

汤素霭很真诚的说：“我自己亲历过的，所以才能明白你的迷茫。今后你只需要在各宫仔细观察，总会明白的。”

百里西一自然没有意见，他甚至直接表态，自己不需要三天才过来，当下就可以来。

汤素霭却笑道：“虽然你是没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寒蟾宫！”

原来寒蟾宫从前只有女弟子，半个男弟子都没有，他要学着管理寒蟾宫自然还得给他安排个住处，自然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百里西一满脸通红，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在这个全都是女弟子的寒蟾宫待一年！

就在天一门进入空前大胆尝试的同时，归一门也即将进入一次大的改革。

“卿儿，你当真要这么做？”纳兰怜月都忍不住掩嘴惊呼。

“是，母亲！”言卿正虽柔和的笑着，但却坚定无比。

“容澈，你也赞同吗？”纳兰怜月又去问女婿。

“是，岳母。”容澈自然不会扯妻子后腿，卿儿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