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便化作黑雾，消失无踪。

那压抑的哭声，那绝望的哀嚎，仿佛只是幻觉一般。

他也好像只是出来发泄一通而已。

可张烨的心却在这一刻，仿佛被攥住了一样。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绝望？

又是什么让他恨到如此地步？

以至于他不过是怜悯一下虫族，都能引起他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烨感到有些难过。

不是难受，而是难过。

是啊……他没有经历过绝望……他无法感同身受……

如果想要拯救人族，就必须感同身受，他又该怎么做？

感同身受……

忽然，张烨眼睛一亮。

前辈记忆缺失，无法让他感同身受，那他可以找有记忆的啊！

谁经历过那些残酷，还有记忆？

老祖宗！

或许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起码得要了解更多才是！

想到这，张烨心中升起了一股紧迫。

他匆匆忙忙地告别了虫族，带着白朝记忆中那巍峨的雪山飞去。

很快，来到了那处道观，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道观后边的那高耸的5G信号塔。

“老……”张烨急急忙忙地进到道观里边，结果就见老祖宗直挺挺躺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

张烨顿时头皮一麻。

“老祖宗？！”张烨连忙上前。

可当伸手碰到老祖宗的身体时，却发现身体无比僵硬，并且没有丝毫体温。

张烨脸一下就白了。

老祖宗……没了？

还没等张烨哭出声来，就听屋内传来一道声音：“烨儿。”

张烨一愣，抬头看去，就见老祖宗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鹤发童颜，精气神依旧是那么饱满。

张烨一下就蒙了。

这个是老祖宗，那自己抱着的是啥？

然后老祖宗咧嘴一笑，三两步上前，直接给张烨怀里的这个老祖宗翻了过来，背上就打开了一道机关暗门。

“怎么样，老夫自己做的替身傀儡，像吧？”老祖宗咧着嘴笑道。

张烨：“……”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张烨松了口气，随后笑道：“不过这傀儡是真像啊，我还真分辨不出来。”

“墨家的机关术，闲着没事研究了一下。”老祖宗笑呵呵地说道。

“这墨家机关术还能造出这么逼真的傀儡？”张烨好奇道。

“怎么不能，人不就是有机物和无机物组成的，在机关傀儡的基础上加一些水、钠、钾、磷、蛋白质……”老祖宗点点头。

“这不就成人体了嘛。”

张烨：“……”

还挺科学嗷~

不过张烨来此显然不是探究这玩意儿的，连忙将这傀儡术放一边，朝老祖宗问道：“老祖宗，您经历过那些战争，能跟我说说嘛？”

“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了？”老祖宗笑问道。

“多了解肯定没坏处嘛。”张烨挠着头笑道。

但老祖宗却摇摇头：“若你没做好准备，了解多了，反而有坏处。”

张烨一愣，道：“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残酷，是你无法想象的……”老祖宗负着手朝外走去。

张烨和白连忙跟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知道，才想要感同身受。”张烨道。

“我想要知道前辈们所经历的那些，还有那种级别的战争，究竟如何残酷。”

“我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老祖宗的步伐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那好，我就简单说说，你看看你，能不能……或者说……敢不敢，感同身受！”

说话间，风雪环绕，仿佛在因为老祖宗的气息而躁动着。

“八百年前，山东一带，鬼门大开，踏出的是名为魔渊巨妖的怪物。”

“巨妖身高三丈有余，以生人为食，所过之处，横尸遍野。”

“十万云家军拼死抵抗，战至最后仅剩八十四人。”

“镇原张家，一百八十七位镇灵官，二十四位守夜将战死。”

“潜风派上下一千一百二十四名弟子，全员战死。”

“战至最后，封了空间，才平息此门变故，但其所造成的煞气怒冲天灵，方圆数百公里所有人都被影响，精神入异，状若疯魔。”

“最后当代天师结天地之法，如风入梦，抹去这段记忆，才让所有人恢复正常。”

“我这么说，你感觉如何？”

“可能感同身受？”

张烨眉头微皱，摇摇头：“不能……”

“那我换个说法，再极致一点。”老祖宗并不意外，接着说道。

“八百年前，鬼门打开，魔渊巨妖肆虐人间，它们身高十米还多，力大无穷，喜欢生吃活人。”

“不仅如此，它们还残忍至极，吃人前，喜欢将人折磨至疯才吃。”

“云家军统领如何死？”

“被钉在城门之上，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开膛破肚，拆骨剁头！”

“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那庞大的巨妖肆意蹂躏，看着她肚子的胎儿被生生挤出，绕指碾碎，再硬生生塞入他口中！”

“看着自己的挚爱，至亲，战友，在这群怪物手中一点一点被拆烂，而自己却被禁锢，连自裁都做不到，最后生生瞪碎双瞳，恨至心头血从口中涌出，才没了生机！”

“潜风派长老如何死？”

“被五大巨妖围攻，四分五裂，还不断气，被强行续命，看着自己的爱徒被挖出心肝，活煮生烹，下酒食之！”

“最后气血攻心，含恨而终！”

“镇原张家守夜将将首如何死？”

“被砍去四肢绑在木杆上当做搅棍，搅动战友肉糜制成的肉汤，最后那些肉汤被分到了他们所守护的平民面前，巨妖逼着他们吃下！”

“为了活命，平民食之，目眦欲裂，肝肠寸断！”

说话间，竟是不知不觉，咬牙切齿！

他声音渐冷，猛然回首，那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已是一片通红。

“这样说，你可敢，同身受？”

那一刻，张烨心头猛颤，竟是感受到一种……恐惧。

敢吗……

不敢……

他……害怕……

腥风阵阵，仿佛有尸山血海环绕周围，而尸山血海的中央，便是老祖宗那猩红的眼眸。

那充斥着疯狂和恨意的眼眸。

但很快，风停止，老祖宗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呼几口气，煞气逐渐消散。

“孩子……”

“你体会不了那种滔天的恨……”

“更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你只是想想，你都会害怕，你其实不敢面对。”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另一条路，只是没人走过罢了。”

“绝望就要来了……”

“你得准备好了……”

“不疯魔，不成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