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拍拍下属的肩膀，小声地吩咐：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去买杯咖啡回来。”

“可是……”

小警员有些犹豫。

警局有规定，做笔录的时候至少需要两名警察在场，否则记录的内容是没办法作为证据的。

查尔斯用手指指薇儿妈妈，“没事，就几分钟，我先安抚一下，说不定之后的笔录会更顺畅一些。”

这一次小警员没有再说什么，关上门离开了。

问询室中只剩下了查尔斯和薇儿妈妈，还有隐在屏幕后面的上官玉与奥菲斯。

查尔斯慢慢踱步到摄像设备旁，摁下了暂停键。

接着，他又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给。”

薇儿妈妈接了过来，擦了擦眼泪，又响亮地擤了擤鼻子，瓮声瓮气地道谢。

“薇儿的事情，木已成舟，你也不要这样继续郁结于心了，凯瑟琳。”

薇儿妈妈——也就是凯瑟琳，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

“查尔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你……”

“没想到我竟然还会当警察，是吧？”

查尔斯自嘲地笑笑：

“可是不做警察，我又能做什么呢？只有做警察，我才能查出……”

“查尔斯！”

凯瑟琳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几乎把恐惧、害怕和厌恶这些词，都写在了脸上。

“不能说，他们的名字……不能说，会带来厄运的……”

查尔斯悄悄将手背在身后，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中，心中的怒气让他白胖和蔼的脸庞，都附上了一层寒霜。

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连带着上衣口袋里的钢笔也随之起落。

意识到钢笔的存在后，查尔斯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说的已经够多了。

多到足够让幕后的上官玉和奥菲斯，可能会升起好奇心。

虽然查尔斯自问，他问心无愧，根本不怕别人探查过往。

但这样的话，他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不适感，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拒绝这种感觉。

查尔斯努力平复着之前的情绪。

“关于薇儿，她……”

考虑到听众的感受，他很快换了个称呼：

“他为什么要去做手术，这一点你知道吗？”

凯瑟琳的表情转为哀凄，眼中瞬间泛上了一层水光。

“关于这个原因，我想了足足半年！我的威尔听话懂事，从小就是老师、邻居眼里的乖孩子。

而且，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正常，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想要穿裙子、变为女孩的意愿，我真的想不出来……”

查尔斯细细地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他在宾州高中的情况，怎么样呢？这次全体师生被集体催眠，说明学校肯定有什么问题。”

凯瑟琳还是摇摇头。

“威尔刚做完手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状态，去学校闹了好几回。

但是不论是他的老师还是同学，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当时，你们警方也介入了，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来，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查尔斯点点头承认：

“我听过，事情闹得还挺大……但因为这件案子不是我负责，而且我也不知道威尔就是你的儿子。”

凯瑟琳苦笑了一下。

“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和你联系。要是我们还保持联络的话，说不定威尔……威尔就不会……”

她的心中充满了懊悔，神色忧郁，又很快变成了痛苦的悔恨。

查尔斯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让鼻子发出任何声响。

他虚假地扯了扯嘴角。

“本来高中同学之间，就很容易失去联系，也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

查尔斯只想快速地转换话题，突然，一个灵感撞入他的脑海：

“威尔他……喜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什么？”

凯瑟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查尔斯，看上去简直要晕倒了。

“你的意思是，威尔做手术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或者是……他喜欢上了一个性取向为女的女生？”

继儿子做了变性手术之后，这位母亲再次遭到了暴击。

她也不知道，这两种可能性，究竟哪一种更好一些。

不论威尔的性取向正不正常，他今后携手与共的伴侣是男是女，凯瑟琳只怕都有一段很长的心路历程要走。

“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不是吗？”

查尔斯仔细地考虑着其中的可行性。

“之前我们考虑的方向，是校园霸凌。但刚才通过你的问话，以及部分学校老师的笔录，已经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方向。

威尔这么做的原因，有没有可能就是单纯地因为感情？

只有他做了变性手术，他才能获得他想要的。”

凯瑟琳无法接受地摇着脑袋。

“这……这……”

“凯瑟琳，想想，仔细想想！”

查尔斯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热切地望着她。

“有没有哪一个名字，是那段时间威尔一直挂在嘴上的？想想！”

凯瑟琳被他的动作一震，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他的话语回忆起来。

半年前，威尔还会和她分享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凯瑟琳，今天我和马克去打篮球了，他的球技真是太厉害了！”

“凯瑟琳，马克竟然还会做拉花咖啡，味道棒极了，有机会我一定带给你尝尝！”

“凯瑟琳，今天有随堂测试，我和马克是全班的最高分！你的儿子很不错吧？”

但是后来，威尔就没有那么快乐了，话也越来越少了。

“凯瑟琳，马克说他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

“凯瑟琳，我在犹豫……”

“凯瑟琳，对不起……”

“是马克！是他，一定是他！”

凯瑟琳大叫出声，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马克……”查尔斯喃喃自语。

…………

“马克……”

上官玉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查尔斯给的资料里有这个男生，但是他并没有参加开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