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何以倾天下
作者:闲潭落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5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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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北苍酒楼遇说书
北方的寒冬,寒风咧咧,漫天飞扬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北苍京都阜阳繁华的大街被厚重的大雪覆盖了地面,道路上,三三两两的人裹着裘袄,缩着脖子,搓着手,匆匆的赶路或就近找家温暖的酒楼坐坐。
沾满白雪的裘袍披风一抖,又是两名避雪的客人进了客满楼。
楼内,生意兴隆,人气正旺,暖意正浓,酒楼大堂内,整齐的摆布了十几张酒桌,此时正好是吃饭时间,整个酒楼中,洋溢着浓郁的饭菜香。
刚进来的两人目光扫视了全楼,终于在一个离炉火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无人的桌子。
“就那吧。”一人伸手一指说道。
另外一人点头,向酒桌走去。
放下毡帽,暝天淳抱怨道:“我就讨厌北苍时候的鬼天气,出门在外真不方便。”
对面的人同样放下黑色的毡帽,露出绝美的容颜,温和的笑道:“皑皑白雪,千里雪封,银装素裹,我们要看的,不就是这份得天独厚的景色。”
“呵呵,是啊,这也是我喜欢北苍的地方。”暝天淳兴奋的说道。
凤落枫无奈的摇摇头,抬手将桌上倒盖的茶杯翻开两个。
暝天淳手臂一扬,大声喊道:“小二,这边……”
“来啰……”
年轻灵活的小二提着茶壶,利落的给桌上斟了两杯热茶,笑着问道:“两位客观看的面生,客满楼酒、菜俱佳,不如来点……”
暝天淳抬手一挡,将热情小二的推荐悉数挡回腹中,爽快的吩咐道:“来两壶你们酒窖里上好的高粱纯酒,再来一盘切酱牛肉,一个羊肉热煲、一盘冬笋、一碟小菜……”
年轻的小二一楞,嘻嘻的笑道:“哟,恕小的眼拙,原来是熟客啊。”说罢烦恼的挠了挠头,好像确实没见过啊?
“快些上菜吧,酒温暖些……”暝天淳一笑,心道:本公子混这家酒楼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好的,客官,马上就来……”年轻的小二手巾一挥,搭回肩上,利落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定住了身子,然后僵硬的回头,看着凤落枫一脸惊讶。
“这、这位公、公子好、好……”
“我怎么了。”对于店小二的惊艳,凤落枫兴味的侧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年轻的小二当即傻眼了,连手中的茶壶脱手都丝毫未觉,这位公子简、简直是太美了!
凤落枫伸手一探,抓起茶壶,递给眼前痴楞的小二,温和的道:“小心水烫,去传菜吧。”
店小二呆呆的点头,接过茶壶,楞楞的转回身,目光呆呆的走了,等到回到厨房,才回过神来,猛拍大腿,刚才见到神仙了……
暝天淳只手撑着额头,甚是无奈,这一路上,这场景,就没有断过!
幸好这次是在酒楼的偏僻角落。
幸好这黑色厚披风还在小落落身上,否则还不……哎!
凤落枫手里捧着热茶,仿佛没有察觉到暝天淳的苦恼,开口道:“花是今晚开吗?”
暝天淳喝了口热茶,点点头道:“嗯,按日子算下来,应该是今晚子时开花。”
凤落枫未作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暝天淳笑着又道:“虽然你的身子好了,但那稀世奇花,平白凋零了可惜……”
“嗯,我也想看看那四色奇迹之花。”
“小落落,谢谢你还能到北苍来玩。”暝天淳突然凝视着凤落枫,认真的道,他以为身体已好,接管宫中事务,便无暇来北苍了呢。
凤落枫温和的说道:“我答应过你的。”
暝天淳会心一笑。
这时,堂中醒木一拍,楼内霎时安静起来,个个都翘首以盼的样子。
暝天淳一喜,道:“咦?看来这客满楼今年又有新花样了。”
“什么?”凤落枫疑惑的问。
“商家手段,以往每年年末,客满楼都会有别具心裁的节目来吸引客人,回馈客人。“
“哦?”微微侧头,凤落枫兴味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换了个坐姿,凤落枫看向众人目光的汇聚点,一长一幼,两人都身着儒雅青衫,均手执折扇,对面而立,前方各放一张书案,方才那声惊木声,恐怕就是来自那醒木的震拍吧。
说书人吗?
竟同时有两人?貌似还是父子。
凤落枫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兴趣。
醒木再响,长辈率先开口——
“说书人一张嘴,评说天下事,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天下最近事,有道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现下天下四分,百年已过,东离、西越、南祈、北苍兴衰各有……”少年人张口接上。
“是人都有生老病死,就是君王天子也不能例外,且说三日前,老东离王病榻缠卧数年,终是难逃天命,轩然驾崩……”长者摇头叹息再道。
“南祈立有太子,再有护国长公主,王位所归,当是一国太子,不料竟是那护国长公主登基即位!”少年人声音拔高些微,徒然惋惜。
“女子当政,倒不是说巾帼不能比须眉,只是那南祈太子未免太过懦弱,一国之任,怎可忍心让女子承担?这行为,实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话音微顿,摇头长叹。
第106章 北苍酒楼遇说书
堂下,早已有人共鸣不已——
“听说那南祈太子到西越做质子,恐怕早不在人世了吧!”
“呸,我看那秋洛风压根就是个无能纨绔之辈,倒是南祈长公主让世间无数男子汗颜。”一名温文打扮的公子愤然说道。
“是啊是啊,听说啊,南祈太子秋洛风容貌胜过女子,以质子的身份去西越,恐怕早就在那位王爷、权贵身下呻吟了吧,哈哈……”一男子言语甚是猥亵。
“哈哈……”
“……”
楼内哗然声起,不远处,暝天淳的手被凤落枫按在桌面上,郁愤地道:“小落落,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
“清者自清,何必呢?”
“可是……”暝天淳哪能甘心!
“难道天淳也那么认为?”
“胡说!”暝天淳闻言急了。
凤落枫笑道:“那不就够了。”
暝天淳抿唇不语,眼眸微垂,转头看向一边,小落落,不够的,我不无法容忍任何人侮辱你!
这时,店小二轻巧的将酒菜端了上来。
凤落枫斟了两杯酒,软言劝道:“何必呢,就当秋洛风不曾存在过……吃饭吧……”
暝天淳无奈的叹了声:“小落落你呀……”
见暝天淳不再坚持,凤落枫一笑而过。
说书案前,说书人成功的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微微停顿一下,醒木一拍,争吵声平息,又继续说道——
“飞雪迎春,这大雪一过,战事必起,四国君王雌雄均分,两男两女,结姻到是正好,呵呵,小老儿这说笑了……道看这天下之势,西越北苍明显居强,东离南祈趋弱世人有目共睹,这可如何是好啊?”长者说的是松弛有度,楞是所有人的心思绕了进去。
少年人突然执扇立身,诚然接口道:“天下事天下人说,我爷俩今日不过做个‘抛砖’人,只望能引出‘美玉’之言。”
“这天下,除了归一我北苍,还有谁能比我们神勇的苍王更有能耐?……”粗噶的一个声音,一名莽汉打扮的豪爽汉子拍桌子朗道。
“是啊是啊,我北苍铁骑势必踏平万里疆土……”
“哈哈,早在二十年前国师就已预言,吾王乃是天命帝星转世……”
“……”
一时间,豪迈的北苍人兴奋的谈说起来,深信苍王的百姓呼声是越来越高。
醒木再响,呼声渐息。
年轻的说书人又道:“历朝历代,适逢乱世,必定英雄辈出,天下逐鹿,王者总有王者陪,有对手的争夺才够酣畅!难道吾王振臂一呼,已无人可挡吗?……”
“话、话不能那么说……”
平静的大堂内,一位儒衫温雅书生打扮的青年涨红着脸,强作镇定的大声喊道。
少年说书人眼中一亮,终于有不同的见解了。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高见?”
儒衫书生顶着众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咙,花了好久才镇定下来,开口道:
“东离、南祈国力虽不比北苍,但西越风王却不可小觑,吾王建立二十万铁骑,西越风王手中也有精兵二十余万,当初西越攻打南祈,风王带领的蓝宇军所到之处,南祈大军无不恐惧,要小生说来,吾王要得天下,必定是与西越风王争夺……”
“我呸,小子,你该不会是多喝了几年墨水,忘了自己祖宗姓什么了吧?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方才那位说话的莽汉,愤怒粗鲁的挽起衣袖,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小书生缩了缩脖子,胸膛却依旧挺直,憋红的脸,义正言辞的反驳:
“我当然是北苍的人,可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大家想想不是这样的吗?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你这样愚昧的自信,就成了自负。”
壮汉铜铃般的眼瞪的老大,上前一步,大手一拍,落在书生肩上,粗犷的声音赞道:“哈哈,这小子不错,墨水没有白喝……哈哈……”
书生被大汉这么一拍,差点没出内伤,弯着身体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过轻轻一拍你就这样了,他日如何战场杀敌?”壮汉大笑道。
四周百姓同样哈哈的大笑起来,气氛煞是活跃。
一堂哄笑,书生气煞,儒袖一拂,铿锵而道:
“哼,一人杀敌,乃是匹夫之勇,书生怎么了?自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不都是文人谋士?勇者杀敌千百,谋者制敌万千,战场上受人敬仰的多为将才、谋士,小生或许无缚鸡之力,然善用兵者,屈人之兵何须武力?”
“说的好!”
人群外,一个淳厚的声音响起。
暝天淳一口饮尽杯中烈酒,迈出酒桌,挤入人群,赞赏的看向方才豪言的书生。
“真正善用兵者,何须屈人于武力?这位小哥,敢问高名贵姓?既有如此精辟之言,何以不效力朝廷,来年为我北苍征疆天下出谋划策?”
书生抬手一礼,谦虚说道:“小生免贵姓林,名择木,此番来阜阳,正是为投奔朝廷而来,只是尚无门径可入。”话到最后,林泽木语气有些悲凉。
“好个林择木,大凡有志之士,泽主而侍,林公子投奔朝廷,是想进何司何部?”
“林某当然是要进兵部!”林择木闻言,目光闪烁的说道。
暝天淳了然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枚飞镖状的小令,递给意气风发的林泽木,道:“明日你拿这枚铁令到监兵司方景山方大人那报道,他会为你引荐的。”
说罢,暝天淳又转出了人群……
林择木愣楞的接过铁令,对于眼下突然发生的事情,惊愕不已。
“小子,还不快拿着,你遇到贵人了!”方才的壮汉又拍了一下林择木,不过这次,力道减了不少。
“真幸运……”旁边有人羡慕道。
“你个杀猪的,瞎羡慕个啥?人家那是有才,刚才你也在啊,要是也能说出个道理来,不定明天也能食君俸禄……”
“呵呵,那还是算了,哪天苍王陛下征疆天下,老李我定然战场杀敌……”
“哈哈……倒是人尽其才了……”
“……”
听醒木一声响,大伙又将目光转向了说书案前的父子俩,只听他们一言一喝,一引一深,一扬一挫,听得楼内众人的喝彩声不断……
于无声处,酒楼门前垂帘掀起,两个黑色身影悄然出了客满楼。
“天淳,想不到你周游之时,还兼为北苍招贤纳士。”
“呵呵,招贤纳士谈不上,自家门口,偶尔遇上一两个,帮个忙,免得他们走弯路而已。”
“不少人感激你一生呢……刚才谁说的来着,贵人啊……”
“小落落,你就别笑话我了……”
“哪里,群众的眼光……”
“小落落……”
“好吧,不说,去天山吧。”
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不断的延伸,不久,又被新雪掩去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