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何以倾天下
作者:闲潭落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5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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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五大婚之夜
八月十五,人圆月圆合家团圆。
普天之下,北苍境内,大红灯笼高高挂;阜阳城内,喜气的红色锦缎飘飘摇摇,毫不收敛的张扬着太子大婚的喜气。
月色正好,天公作美,华灯初上,人间造景。
八月十五的王都阜阳宛如一座日不落的城池,红光满耀,华美异常。
王城之内,歌舞升平,礼乐高奏,连宫外的夜市中都多了一抹生动的气氛。
王宫之外,彻夜摆有流水盛宴,往来百姓络绎不绝。街市上,欢声笑语,丝竹不断,百姓一家团圆,欢欢喜喜的出门逛夜市去。
太子大婚,公主出嫁,康王龙颜大悦,设宴宴请群臣,喜宴上,觥筹交错,太子暝颜烈一身红色喜袍笑容洋溢,举杯不停。
比起正殿摆宴的空旷之地,东宫内殿反而异常的安静。
朝中能和太子暝颜烈把酒言欢的友人不多,大多都是对太子敬畏或的远观,加上暝颜烈入住东宫不过半月,似乎偏好安静,因此鲜少有人越礼来闹新房。
李君婉一身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红缎锦被床沿上,火红刺绣盖头盖在头上,李君婉的视线里只有暗红。空旷宁静的东宫殿,仿佛能听到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双手十指交缠地拧着绣帕,手心早已湿透。
没错,李君婉在紧张!
这样寂静,莫说李君婉心存逃离之心,便是毫无异心,也免不了惴惴不安。
颤抖着手,李君婉摒着呼吸缓缓地拿下头上的红盖头,入目空无一人,李君婉深深的松了口气。接着她小心翼翼的摘下凤冠和首饰,解开复杂的纽扣和缎带,褪下火红礼服的一瞬,李君婉有种如释重负的恍然。
一身低调的暗蓝色便服,李君婉挽起起长发,束成尹仲希常绾的发式,随即猛然想起一脸的胭脂水粉,四处张望了一下,李君婉最后无奈地看向桌上的酒壶。
洗去装扮,李君婉捏着胆,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大步迈出了东宫殿……
而此时,同样还有一个地方正举行另一场同样喧闹的婚庆。
比起王宫中的奢华应承,尹太尉府上的喜事可就差了一点,但毕竟是王上嫁女儿,即使尹仲希再不想奢侈,该奢华的也绝没有少浪费半分。
只是,尹府的拜堂礼上,多了几分温情和家俗的温馨。
同样的洞房花烛,同样火红的刺绣盖头,不同的新人,暝枢宁抿着唇,紧张之余还有几分担忧。
她虽是深宫中的金枝玉叶,可绝非蛮横无知的女子。
她知道,尹太傅曾抗旨,曾拒婚。
她知道,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不愿娶自己,即使自己身份高贵又如何?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最后答应了。
但是,他终归是娶了自己。
即使,他并不爱她,甚至,或许讨厌她。
她不怕感情的艰难,她爱他就够了,只要进了尹家的门,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好。
这是她所期盼的婚姻,这是她强求来的姻缘,所以她更要珍惜!
她永远忘不了,她偷偷跑去看王弟的时候,男子温润回眸的笑容。
那一瞬,他进驻了她情窦初开的心。
从那以后,她无数次偷偷的跑去合墨斋,看男子清俊的背影,听男子温润独特的嗓音。
“颜烈,你又不专心了……”
“颜烈,你又输了……”
“颜烈,为师倦了,你自己看书吧……”
每每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男子口中唤的是‘枢宁’。
她想,若是那样的嗓音,唤‘枢宁’一定很好听很好听……
突然,一声轻轻的推门声响起,将沉思中的暝枢宁拉回了现实,心跳蓦地滞了一瞬,随后加速砰跳,交叠在腿上的手掌不禁拽紧了绣帕,暝枢宁的一生从未这么拘谨期待过……
红衣红烛,一派喜气,但尹仲希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多了几分忧愁。
“公主早点休息吧,仲希今晚有事出去一下,明日再与公主致歉。”尹仲希绝然转身。
依旧是记忆中温和的嗓音,暝枢宁却突然仿佛如身处冰窖,不是期待中的‘枢宁’,而是公主,那样生疏的语气,他唤‘公主’……
他让她早点休息,洞房花烛夜他有事要出去?
这是怎样的羞辱?
倏然而起,暝枢宁掀开盖头,厉声道:“站住!”
尹仲希转身苦笑,天家的人啊,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只是,今夜,他确实有事……
“公主有何吩咐?”尹仲希淡淡的问。
那样凄苦自嘲的眼神,暝枢宁心底一痛,终是没有以身份强求,咬着唇,暝枢宁期盼踟蹰的开口:“夫……仲……你……很、很急的事吗?今晚是我们……能不能明天……?”
“不能!”尹仲希肃然打断,今夜的事,若不亲自去一趟,他不放心!
暝枢宁脸色一白,红唇似要咬出血来,原本的希冀已成死灰。
“那夫君早些回来……”强忍眼泪,暝枢宁挤出一句话。
陌生的称呼,尹仲希却是全身一震,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许久,尹仲希扯出一抹微笑,无力的道:“好。”
暝枢宁眼眸一亮,红粉胭脂下,娇美的容颜瞬间绽放开来,眉目羞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枢宁等夫君回来。”
看着那突然欣喜悦色的女子,尹仲希只觉自己卑鄙虚伪的无地自容,唯有转身仓惶的逃离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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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苍今年的八月十五,注定是个不寻常的一天。
太子暝颜烈亥时回到寝殿,迎接他的不是貌美的太子妃,而是散落一地的珠宝首饰,凤冠霞帔。
宛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在暝颜烈的脸上,暝颜烈当即从朦胧的酒意中清醒过来,幽深的紫眸湛亮,寒慑人心。
这样的场景,他若是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他就白活了十五年了!
急怒攻心,暝颜烈大吼一声:“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
该死的,偌大的一个东宫殿,居然没有半个侍卫宫女?是谁给了他们擅离职守的胆子?
一声怒吼,惊醒无数正在醉酒打盹的宫女,暗处的侍卫更是一个激灵,惊坐而起。
不到一刻的功夫,东宫殿的禁卫军基本聚齐,可惜个个精神萎靡,东倒西歪,摇头晃脑的晕着。
暝颜烈见状怒火中烧,从一群人中挑出一个看起来最清醒的人,厉声道:“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我们没事啊,是你发生什么事了吧?”都说醉酒的胆子最大,眼前这个侍卫明显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暝颜烈眼中一寒,‘啪——”地一声脆响,桌上酒壶登时裂成无数碎片。
火红的礼服广袖一挥,刚才回话的侍卫登时瞳孔一瞪,扑通软倒在地。
滚烫的血色,溅到众人脸上,在红彤彤的新房中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太子妃人呢?”
所有人都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酒意早已被心底泛起的寒意所驱赶殆尽,扑腾一阵声响,东宫殿顿时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在、在内殿……”一侍卫哆嗦着回答。
“滚!人若是在里头,本宫还会问你?”暝颜烈大怒。
“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走了,你们都死哪去了?……”暝颜烈抬手指了个宫女。
“奴、奴婢也不、不知道,有人送来喜酒,说、说给东宫殿的人喝、喝,然后就、就……现在这样了……”
“小的以为是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多想……”
一群宫女太监侍卫,都抖得跟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恐惧得瑟瑟颤栗,生怕太子殿下一个挥手,自己就魂断碎片下了。
暝颜烈看着眼前昏沉沉的人,深深呼了口气,该死的,一群白痴,竟然被人下了药!
“你——,让禁卫军统领赵进恩调三百人到东宫殿来,说是本宫的旨意。”
被点上的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生怕太子殿下突然一句话不让他逃出生天……
王宫之中,今日出入朝臣贵妇数不尽数,一番盘查,可谓毫无所获。
然而,纵然尹仲希暗中多般掩饰协助,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李君婉会愚蠢到扮作他的容貌出宫。
突然,王宫东门的一个守卫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惊呼道:“太子殿下,小人戌时的时候见过尹太傅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