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有很多人被送到医院，宋家仅存的几个二代门生也在其中，仓辉和毕德亮做完手术还进了ICU病房，史真和史响也伤得不轻，短时间内爬不起来了。

龙二并没去管这些。

他清理完现场和易思年的尸体后，便回小院找宋山汇报了。

“易思年是内应，我已经将他处理掉了。”龙二认认真真、事无巨细地讲述着之前的情况。

夜已经很深了，宋山没有在花圃中劳作，而是在自家客厅悠闲地喝着茶。

但他听着听着，一双眉头突然拧了起来。

“你亲眼看到易思年和李虎他们交谈了？”宋山瞬间抓住了事情的盲区。

“没有看到，但听到了。当时他们人多，我就没敢露头。”龙二回答。

“易思年有说话？”

“没说，李虎他们交代完就走了……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易思年站在那里，他还惊讶地问我怎么来了。”

“他当时的状态怎样？”宋山又问。

“……受了伤，脸色微微发白，眼神有点不清醒的样子。”龙二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状况，回答道。

“你被人给骗了……”宋山轻轻地叹着气：“这出戏一开始，就是针对易思年的一个圈套！你想想看，为什么梁岩出现没多久，警察就及时赶到火锅店了？还有，盛树和盛林为什么会在巷子埋伏着，是不是在等着你们过去？你再回想一下，盛树真的打不过你，要被你追得满巷子跑么？他是不是在引你前往某个地方？”

宋山一条一条地分析着，龙二的背后渐渐浸出冷汗。

“那……那……内应到底是谁？”龙二奇怪地问。

“今天晚上这出计划不算完美，但还称得上是精巧……布局者一共两个目的，一是栽赃易思年，二是摘清自己……这样一来的话，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你认为最不可能，看上去最忠厚、最实在的那个，往往就是真正的内应了。”宋山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慢慢地引导着。

龙二抬起头来，看向宋山。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宋山皱着眉说：“你要是这么蠢，趁早滚出去啊！”

“不是……”龙二一脸尴尬：“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

某医院，一间双人病房里。

“易思年死了。”史真躺在床上，转过头去兴奋地冲弟弟说。

“好……好……那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史响躺在另外一张床上，浑身兴奋地直发抖。

兄弟俩这出苦肉计演得挺逼真，起码实打实受了伤，刚刚做完手术，这会儿都下不了床。

“应该没问题了，龙二就是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他都盖棺定论、亲手杀了易思年，难道还有反转的可能吗？”史真微微笑着。

“耶！耶！”史响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哥，还是你牛逼啊！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揭过这一页，希望咱们兄弟俩能开启崭新的人生！”史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头平视着天花板说：“第三代门生、第二代门生全完蛋了，第一代门生也折腾不起什么浪来！宋山曾经的辉煌，马上就要成为过去式了！咱们提前投诚，还能再好活几十年！”

史响笑呵呵道：“要这么说，我给他们当内应，反而还做得对了？”

史真幽幽地道：“放在当时，肯定是错的……但放在整个历史进程中，你的选择简直无比正确！如果李虎是未来的王，那么现在给他卖命就相当于提前拿到船票！就好比49年以前，你本来是国军，突然脑子一热改投共军，最后风风光光的一起迎接解放……谁不说你一句牛逼！”

“哈哈哈，我牛逼，我最牛逼！”史响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史真的手机突然响起。

“哎，李虎。”看到是我来电，史真接了起来。

“听说易思年死了！”我沉沉道。

“是的，我也听说这件事了！嘿嘿，感谢你和大家帮忙啊！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回头等你登上宋山那个位置，多给我们哥俩留几口吃的就行……”史真笑嘻嘻地说着，心情真的不错。

“你确定你和你弟都没事了？”我打断他美好的幻想，谨慎地问。

“肯定没事了啊，易思年都死了！”

“不一定。”我说：“易思年死，只能说明龙二那关过去了，宋山会不会对这事还有疑义？”

史真想了想，说：“宋山确实不好糊弄，但他也是个人，不是个神。他都没有亲身经历、亲眼见证，还能看出端倪来吗？”

“你能保证一定没问题吗？”我又问道。

“……”史真不说话了。

他跟了宋山那么多年，当然比一般人更了解这位莞市圈子里的泰山北斗！

“我觉得，现在肯定不到庆功的时候……”我沉沉道：“你和你弟可以先走，避避风头，确定没啥事再回来！”

“我们现在走了，不是更有鬼么？”史真反问。

我发现了，这也是个倔骨头。

算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能够做到、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

“那你自己做决定吧。”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史真放下手机，沉默不语。

“哥……”史响也听到了刚才的交谈，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你还能下地不？”史真突然问道。

“勉勉强强吧……哥，要走么？”史响谨慎地问。

“走一个。”史真说道：“咱俩不能都走，否则真的说不过去，到时没鬼也成了有鬼！这样，你先走吧，有人问了，我就说你伤得不重，找朋友去玩了。等这没问题了，我就叫你回来。”

“万一有问题呢？”史响反问。

“能有啥问题，别一天天疑神疑鬼！李虎给你打个电话，看把你给吓的，草！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些废话！”史真终于按捺不住骂了起来。

“……好吧，那我先走，哥你自己小心！”从小到大，史响都特别害怕自己这个哥哥。

史真一瞪眼，他就得尿裤子！

史响艰难地下了床，接着一步步朝房门处走去。

“跟李虎要点钱，帮了他那么多，没道理跑路费都不给！”史真沉沉地说，之所以提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是因为他也拿不出钱来给自己弟弟了。

“嗯！”史响应了一声，伸手拉开了门。

然后就愣住了。

“你干啥呢，怎么不走？”史真察觉到不对劲，努力坐起身子往外看去。

史响还是没有说话，身子却在一步步地往后退着。

好不容易坐起来的史真，终于看清楚怎么回事了。

病房外面，站着龙二。

“耍了我，还想走啊？走不了的！”龙二微笑着，抽出一柄匕首。

走进病房，接着又反锁房门。

门外，没有史真、史响的兄弟，一个都没有。

在之前一次次的战役中，早拼没了。

已经身受重伤的史家兄弟，又是如此封闭的病房内，在满怀杀意的龙二面前，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