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程小淮手里端着一个小箅（bi）子（放干粮的容器），从连着的里屋里头走出来，看见那箅子里头的东西，佟掌柜瞬间眼前一亮，直接从土炕上 一跃而下！

仿佛那土炕烫屁股！

在堰门关外，冬日里难得见到这样新鲜的绿色。

“这是……”

“这是小青菜，这是豆苗，这是生菜，这个菜是可以生着吃的，也可以做到涮锅子里，其他的菜，也都是涮锅必备！

还有这个……”

程小淮像是显摆宝贝似的，把一节木头上的新鲜木耳拿了出来：“鲜木耳，不管是拿料汁子凉拌，还是涮锅，那都是人间美味！”

佟掌柜看着那些绿意盎然的新鲜蔬菜，水灵灵的小豆苗，身材纤细顶着一头绿油油的嫩芽，看了惹人稀罕。

“程姑娘可真是一个妙人，这寒冬腊月里，竟然能够养得出来，这么新鲜的蔬菜！

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在关外，冬日里的蔬菜，真的是千金难求！”

程小淮：千金难求，有这么夸张吗？

“今日，之所以冒着雪后泥泞难行，来你这，是有事相求！”

“何事？掌柜的，但说无妨！”

“还有七日，是万大官人的寿辰，昨日他家中的管家来到迎客来，说是想着让迎客来筹备一场筵席！

宴请的，都是清河镇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权贵，可谓是砸下了重金，你也知道，这关外，冬日里苦寒连一丝绿色都看不到，能够用的上的，也都是牛羊肉……”

佟掌柜脸上的欣喜，肉眼可见：“也正因此，佟某万难之中想到了程姑娘！”

这小丫头看上去瘦瘦小小，脑子里确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正是因为涮锅子，万大官人才找到了佟掌柜，全权委派他办理筵席。

并且扬言，无论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菜色要求有新意，能够上得了席面，言外之意便是，这涮锅子不能宴请客人！

这当时也愁煞了佟掌柜的！

焦头烂额之际，还是佟夫人提醒他，不如来找程小淮帮忙。

没想到刚进村儿，就偶尔能看见一两辆的牛车，朝着程小淮家的方向来，就听说了程小淮进了山里头，还打了一只大熊瞎子回来，这冬日里，野味儿可是相当新鲜的！

程小淮家里头有一只熊瞎子，不知道多少倒卖野味的小贩，想着给那些有钱的户主讨点新鲜玩意，只为了能多挣上几个银子！

“程姑娘，你擅长创新，不如这寿宴……你操办到时候挣得的银子，你我五五分，至于你拿出来的这些菜， 按你觉得合适的价格收了，用在这场寿宴上，你觉得如何？”

程小淮细一盘算，做创新菜这事，她擅长呀！

那万大官人家，想必是不差钱的，说不定，干上这一炮，过年的年货钱，也就都有了！

“既然如此，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还有，你院子里的这头熊瞎子，也能入席！不必卖了！”

程小淮更是欢喜，她本来还在盘算这头熊瞎子该如何卖掉，来问价的这些小贩没有一个给的是靠谱的，想着低价买，高价卖，要不就是想着只要熊掌，那整头熊，岂不是都掉了价！

程小淮又不是那傻的，这种事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如今佟掌柜来了，所有的难题便迎刃而解，再看佟掌柜的时候，头顶上的小金人，依旧金黄金黄的！

程小淮无比笃定，佟掌柜绝对是自己的贵人！

送走了佟掌柜，程小淮就招呼了村子里头的马屠夫，帮着把这头熊瞎子剥皮，开膛，光那四只大熊掌，就处理了整整两日！

处理好了压轴菜，程小淮就还是判断寿宴当日的菜单。

坐在灶台前，红彤彤的火光 ，照亮了程小淮的脸庞，沈遇看着她蹙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火都已经从灶膛里头掉出来了，她却全然不知。

沈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那已经掉出来的柴火，快速的捡起来，丢进了灶膛当中，程小淮反应过来，也手忙脚乱的去帮忙！

“做事不专心，就不要去做！”

沈遇的声音，清冷矜贵，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他的个性，冷冽，且拒人千里之外。

程小淮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他修长的手指上，染了黑灰，甚至是还有了冻疮，想必之前，这一双手挥毫泼墨，也是一个儒雅斯文之人。

想到了那一日，她买的文房四宝，程小淮还没送出去，就进了山里头，这些日子一直在愁着万大官人寿宴的事，也没来得及送出。

于是程小淮伸手，直接扯住了准备离开的沈遇的衣角：“等等……”

看着程小淮那一张干净，却带着一丝红润的娃娃脸，沈遇不由得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松手，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看见沈遇那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程小淮笑了：“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沈遇纳闷，却带着几分谨慎：“何物？”

那模样，仿佛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般的戒备。

细一回想，他来程家这一年多，程小淮给他的，除了惊吓，再无其他！

一旁正拿了红薯进门，准备烤红薯吃的沈二郎，白了沈遇一眼：“她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自然是给你一记闷棍，敲晕了你，再把你卖了！”

程小淮扶额：卖夫君，卖孩子这梗，说什么就是过不去了！

“我哪有那种坏心思！沈二郎，别昧着良心说话，那些糖葫芦，你全吃进狗肚子里了，是不是！”

程小淮骂骂咧咧，沈二郎根本不放在心上，如今的程小淮，不再像以前那般有杀伤力，即便是也会骂人，却还是让人觉得她口硬心软。

没那么讨厌了。

沈二郎想到糖葫芦，又馋了，不过，眼下，还是讨好一下程小淮，烤个红薯比较实际。

沈二郎直接将红薯放在了灶台边，看向沈遇：“哥，给我烤一个红薯吃！”

沈遇：我啥时候给你烤过红薯吃？

沈二郎撒丫子跑开：“二狗约我出去玩儿，一会儿我就回来！”

山坳坳里的孩子，冬日里的快乐，来源于冰天雪地里的一场雪仗！

看着沈二郎离开，程小淮笑着摇了摇头，用烧火棍拨开了灶膛里头已经褪去火焰的炭火，把红薯埋在了里头，才起身去了里屋，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嘱咐沈遇：“等着我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