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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城

作者:揽月LYF | 分类:现言 | 字数:56.3万

第九十九:摇摇欲坠的婚姻

书名:梧城 作者:揽月LYF 字数:4346 更新时间:2025-05-19 09:48:03

这里是位于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吧。柳如云正在这里会见她斥巨资请来的私家侦探。她从前认为实在没必要搞到请私家侦探的地步,况且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足以撼动她的家庭地位。

不过这一切在她亲眼见到他的财产公证书的那一刻全部破灭了。他竟然试图和我离婚,还想让我净身出户?这是当时她的反应。她现在需要掌握大量关于他的桃色绯闻,这些都有利于帮助她在离婚官司上获得相应赔偿。

“这些都是我搜集到的一手资料,您可以先看一看。在任何一起离婚官司中,出轨、背叛家庭的一方总是会很被动。”私家侦探用他过来人得口吻谈论着客户的事情。

柳如云忍不住鄙夷了他。在她眼里男人都是一样的自私,即使花钱请的侦探也难免会轻视她。

“我对你的说法暂时保持怀疑的态度,你知道的,在离婚官司中往往是谁更有钱,谁的胜算越大。”柳如云如是说道。

私家侦探笑了笑,她的这种想法他是万万不能苟同的,原因很简单,男方得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他不敢鱼死网破,所以她仍占据上风。

“夫人,我很难想象你会有这种想法。当然了,钱的确万能,但往往也会有用钱办不到的事情。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说来听听。”她对这一说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至于桌上的照片她一张也不想看,于是迅速的将它们收进了手提包。

私家侦探正襟危坐,仿佛接下来要打开潘多拉魔盒似的激动。“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金钱是万恶的源头。但是我不这么想。假如我癌症晚期,我生命垂危,这些钱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钱至少能让你有选择的权利。你想刷卡让医院用昂贵的药物吊着你的最后一口气多活几天呢!还是饱受痛苦折磨而死。这两者的差异是巨大的。”柳如云立刻就反驳他。“更甚至有人掏空积蓄,卖儿卖女的治病,到头来,人才两空。还堆下一屁股债务。若是有钱就不一样了!”

“这种人是少数。”私家侦探仍保持风范,笑着回应道。

“我就碰到这样的人,他是我前夫。因为没钱,现在坟头都长草了,还留给我一屁股债。”

私家侦探顿住了,他没见过命运这么悲惨的女人,前夫死了,现任又在谋划离婚。两次婚姻都以失败告终了。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女士。”私家侦探既神秘又精神振奋的表达他的想法。

“没关系,比起那些一无所有的女人,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说着,她从包中摸索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钞票来。

“这是说好的定金,一万块,你点点。”

“用不着这么多。我们谈好的价格是六千。”

“无所谓。就当是对你费尽心思开导我的一点儿谢意吧!”

他很兴奋,这比他预想的多太多,比起当一个无业游民,“私家侦探”这个听上去很隐晦的名词为他带来的商业价值总能使他摆脱生活上的窘境,并且,他乐于倾听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失声控诉他们的丈夫。他也喜欢躲在暗处窥探别人的生活和隐私。

他拿过钱,迫不及待的装进他磨得破旧的公文包。

“请您静候佳音。我一定竭尽全力让这些钱花得物超所值。那么,我就不再打扰您了。”他把公文包夹在腋下,戴上他深色的绒线帽子。他不一会儿就挤进拥挤的人流。

“嗯!”柳如云迟迟才回复他。可惜人早就走了。

显然,他同样是个对金钱有着疯狂执念的人。

柳如云在和私家侦探见面之前给女儿打过电话,林柔说就在附近。她便提议三十分钟后母女俩在这间咖啡吧见个面。她想和女儿聊一聊上午的事情。医生建议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平静,这样才能有效的缓解女儿的症状,但今早她又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这时候,有一位带着墨镜的,脖子缩进衣领的年轻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似乎还背了背包,嘴里好像嚼着口香糖,像个走错门的小流氓。柳如云错愕的以为这是林柔,可她确信不是。早上,当她透过窗户看向经过花园向门外走去的女儿的时候,她穿着那件牛角扣大衣,大衣上有个帽子。

柳如云将视线错开,开始在其他地方寻找女儿的身影。

“有什么事说吧!”小流氓走到她跟前来,顺手扔下双肩背包。

现在能够确认,这个打扮得像个地痞流氓的坏小子正是林柔。柳如云顿时愧疚起来,她没有立刻认出自己的女儿。

“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柳如云惊讶于女儿的烟熏妆。

“这些都不重要。你说有急事要和我商量。”林柔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把我的围巾系上吧!”柳如云解下自己的围巾递过去。林柔拒绝了,这种临时起意的善心让她觉得十分荒唐,在她眼里这所谓的母亲只是个善于抽烟、酗酒、打小三的女人,离“母亲”两个字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第九十九:摇摇欲坠的婚姻

柳如云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缓了许久,她才决定坦白从宽。

“我也许会和他离婚。”她看起来有点儿落寞。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柔不以为然说道。仿佛这件事和她毫无关联。

“他立了遗嘱。他希望把所有财产交给他前妻和儿子。至于我们母女……”柳如云啜泣着低下了头。

“让我猜猜!他一分钱也没有留给你,是吗?”林柔的话里有些嘲讽的意味。似乎这一切已经在她意料之中。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在梧城,谁不知道他林海洋圈养了两只金丝雀,一只用来迷惑自己,另一只放出去迷惑外人。男人啊!永远不会对除了金钱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动真情,除非他们确实需要被爱。

柳如云低垂着的头点了一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夫妻一场,他半点情分不念,甚至当我是傻子!”

林柔笑了笑,这场婚姻本就是交易,何来的情分可言呢!但见母亲这样她于心不忍,看着桌上另一杯仍有余温的咖啡,她问:“你刚刚见了谁?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请了私家侦探,我需要搜集一些证据来应对官司。”柳如云尴尬的笑了笑道。

“你疯了!万一他两边收钱怎么办?”林柔立刻警觉起来。想到林海洋的手段,她不禁觉得脊背发凉。

“不会,这你放心好了。”柳如云否定道。“我们是老朋友了!他为我跑过很多次腿,口风极为严密。”

“哦!那就好。”

“嗯!”

“我没有任何建议。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只是担心你,再一次失去父亲……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父亲?”林柔哈哈大笑起来。她情绪实在复杂,她其实早就见过那份被忘记在汽车后座的遗嘱。字里行间,她和母亲被撇的干干净净。她也因此展开她的复仇计划。

“我的父亲早死了!”林柔狠狠道。

柳如云沉默了半晌。她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手里攥着的东西,一旦交出去,就会失去所有的砝码。我能相信她吗?我的女儿。她在挣扎,她不愿意抓住任何人抛来的救命稻草。

但她没有选择。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一定会很快知晓他被私家侦探监视的事情,他会自然而然怀疑到妻子的身上。

没时间了!

“这个你拿去吧!好好保管,说不定这些东西有朝一日能救你一命呢!”她像交代后事一样,面色沉重,但也尽力把事情说的轻松愉快。但她的表情极不自然。

“这是什么?”林柔疑惑道。

“保命符。”柳如云难得如此镇定。

“既然是保命符你该自己留着。”林柔压根不屑。

“相信我,你比我更需要它。”

柳如云将东西强塞过去,“拿着吧!早晚能用上!”

“这是什么?证据?那倒真算是保命符!不过,你确信这东西有用?”

柳如云神情呆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u盘平平无奇,实在算不上什么保命符,也许里面的内容足够刺激!林柔一时有些好奇,母亲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底拿到那人什么把柄?

林柔背上沉重的双肩背包走了,她也建议处在情绪低谷的母亲赶紧回家。她坐在这里啜泣,或突然抑制不住自己而崩溃,都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对待。在这种时刻,人们往往很难区分到底哪一位才是抑郁症患者。

也许满大街都有……

柳如云没有挽留女儿,经历了前夫死亡,二婚丈夫搞婚外情这一系列打击,她仅有的一点儿耐心只够安慰自己。她坐在窗前哭泣,远处的人或许真以为她是个疯子。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她正在经历生活的背叛。

她不幸的婚姻就像陈年旧日搭建的破屋子一样摇摇欲坠。

看到远处的公交车轰鸣而过。柳如云拉起大衣角为自己擦了擦眼泪,她想站起来,在那之前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有哭泣过的迹象。她想坐上一辆公交车,从这个站开始,随便司机开去哪里吧!

公交车一直从市中心文化路往二环的方向驶去,司机把车开的飞快,吓得车上的老人和小孩一度陷入恐慌。他们每个人都紧紧抓着身旁的把手,生怕到站时的一脚“急刹车”把他们甩飞出去。

司机长得眉清目秀,但他全程都面无表情,也许他并不喜欢这份工作,只不过迫于生计,无奈的选择了这个行当。

但这绝对是件危险的事情,对于群众而言。马路上时常穿梭着一个变态马路杀手,不确定他会在某天踩着油门向人群驶去。

这一切最好不要发生。

柳如云不安的抓住身前的座椅,她同样担忧自己会被甩出去。在没有系安全带的情况下,她认为有极大的可能会被甩走。

她多想挺身而出,站起身来威胁司机说:你小心点开。但她怕他盛怒之下一刀将自己捅死,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车上的所有人也都保持沉默,他们甚至连怨气都没有。看来,习惯是一个荒唐得可怕的东西。让人们忘记自己有追逐舒适环境的权利。

大不了一起死吧!她这样想着,在一个转弯处的时候,身体又随着强大的惯性飞出去半截,幸好她拉得足够紧,过了这道弯,它又摆回来了。真是刺激啊!

她快要吐出来了!

但她认为自己是这辆车上唯一优雅的女士,绝不能作出这一类有损形象的事情。她将到了嘴边的呕吐物沿着喉咙咽回了肚子。她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找出手帕来紧紧捂在嘴巴上,又将头紧紧贴在玻璃窗上。

公交车从天桥下穿过,经过了某个建材市场。这儿有一个站台,公交车在这儿停靠下来。这里好像一个城乡结合部,低矮的门房和杂乱无章的广告牌拉低了整个市场的档次。人们在市场外的人行道上架起了火堆来,一群人挤在一块儿有说有笑。似乎是开了不可描述的玩笑,几个男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人们推搡着挤上公交车,前门被彻底堵了,有人想往后门爬上来,却被司机发现了。他操着一口浓厚的家乡话,站在防护栏上大骂后门的入侵者。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身前是一只破旧的劣质包和面无血色的人群,身后是提着菜篮和拄着拐杖的队伍争先恐后拥挤,她的双手死死拉住公交车的两扇门,稍不注意就会被谁的屁股顶得飞出去。然后在司机的怒骂声响起的时候装聋作哑,固执地认为他在骂别人。

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猛地惊醒,“我要下车!”,她大喊道。大概只有这样司机才能在众人群起哄闹的状况下听到她的声音。

司机不耐烦的比了个“快滚”的手势,后门缓缓打开,立在门口的几人由于被门压了衣角,恨恨的瞪了她两眼。

她跌跌撞撞“滚”下来了。

她在站台上遗留下来的几人异样的眼光中开始剧烈呕吐。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前半生感到恶心。她此刻只想逃离,她决心要拼尽全力守护着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把沾上呕吐物的围巾解开。扬到风中,放手。

飞吧!无论你去往哪个方向,一定不要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