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易红着眼睛，虽然下半身动不了，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林炎早都被陆仁易的目光杀死千遍了。

林炎依旧微笑着，“你们兄弟二人谋别人钱财，害别人性命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今天这个下场吗？”

陆仁易盯着林炎看了半晌，忽然间也笑了，只不过笑的很自嘲。

“没错，我很久以前就想到这个结局了，天道循环，害人者人必害之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你就是那个张三吧？我也不在乎你是张三还是李四了，今天我们兄弟二人栽在你的手上，我认了，动手吧！”

“哦？”林炎玩味的看着陆仁易，“你倒是光棍。”

林炎慢慢地走向躺在地上的陆仁易，来到他的身前，弯腰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还不错，还挺锋利的。”林炎摸着匕首的侧面，目光还是盯着地下的陆仁易。

陆仁易向地下啐了一口，喝道：“哼，是好汉的话，给我个痛快！”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大声向外面寻求帮助，不过陆仁易知道，以面前这个人的易容术的实力，若不是因为自己和大哥陆仁佳从小一起相依为命的长大，自己也决计不会看出破绽，即使是叫来其他的弟子，也会让他用一些理由瞒过去。

林炎手摸着匕首的刀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冒牌的呢？”

陆仁易冷笑着，“虽然你的易容术很完美了，但终究只是表面而已。”

林炎道：“你感觉到今天你的大哥举止有些反常了？”

“哼，算你聪明。”

林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晚上你问我那句话想必也是试探了？”

“我和我大哥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就我二人相依为命，在街上流浪的时候，陪伴我二人的，只有一条土狗，叫大黄。大黄陪伴我们俩度过了最艰苦的时光，后来……”

陆仁易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后来有次冬天，我……我们两兄弟就快要饿死的时候，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可是大哥他和我说，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其他的希望……他，他说完这话，就把大黄……把大黄给杀了……我们这才得以活下去！可是我知道，大哥看待大黄，就像看待自己的弟弟一般啊！”

说到这，陆仁易的眼泪已经完全止不住了，林炎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明白，这些都是陆仁易的心里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仁易知道陆仁佳已经不在了，心已经死的大半。这些心里话也是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他一个将死之人，只想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一吐为快，即便是倾听者是杀他的凶手。

有一种人，从小到大没有知音，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没有人可以与之分享，活着也是一种负担！

林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们两人为了活下去，将大黄吃了！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只要睡着，一定会梦到大黄，梦到它在质问我们二人，为何要如此对它！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吗！！”陆仁易已经泣不成声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任何人也躲不开生老病死，这一生无论你做什么，也都逃不了最后的命运，后来我们加入唐门，生活才逐渐有了起色，可是对于我和大哥二人来说，大黄就是我们一生的痛！有一次我们与其他的弟子一起吃饭，有一盘肉，大哥只吃了一口，就一阵反胃，跑到外面都快将肠子吐了出来。我问别人，这是什么肉，他们告诉我说是狗肉。”

“那一夜，我们兄弟俩都没有入睡，原本已经藏在心底的事情似乎又被勾起来了，从那以后似乎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劝不了他，也只能跟他一样了。我们兄弟俩本来就是孤儿，从小流浪，又何来生日一说？”

说到最后，陆仁易讥笑的看着林炎，只不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林炎长叹了一口气，“人生在世，谁也躲不开生老病死，不过只要这一生一世不留下遗憾，谁都会走的心安的，可惜了，大黄是你们兄弟永远的遗憾了。”

陆仁易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恨你杀了我们兄弟二人了，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了。”

“唉。”林炎又是一声叹息，“你已经很不错了，人无法选择生命的开始，但一定要有勇气走完最后一步，你已经有了这种勇气了。”

林炎将手中的匕首掷到陆仁易的身边，“你自己了断吧，我会把你和你大哥葬在一起。”

陆仁易看着身边的匕首，笑了，“谢谢。”

陆仁易用他颤抖的手，捡起身边的匕首，闭上眼睛，微笑道：“大哥，大黄，我来陪你们了。”

说完，他的手已经不抖了，拿着匕首的手很稳，很平静。

一道寒光划过自己的喉咙，鲜血喷出，陆仁易的脸上却是安详而又满意的笑容。

林炎看着地上的尸体，自言自语道：“过错也只能用鲜血来洗刷了，我的仇人，你可要等着我。”

不多时，林炎将屋子收拾干净，推开门四处的看了看，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他转身回到屋中，带上陆仁易的匕首，背着他的尸体，来到了陆仁佳身死的地方。

林炎并没有食言，将他之前随意掩埋的陆仁佳的尸体又寻了出来，看着陆仁佳的尸体，林炎笑了笑，“你有一个好兄弟。”

他又带上两具尸体，认真的找寻了一个比较适合下葬的地方，将二人合葬在一起，又将匕首扎在两人的坟前，林炎拜了几拜，转身回去了。

今晚发生的事对林炎来说，仅仅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来听一个故事，只是让他感慨了一番而已。

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东升西落，林炎也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复仇而奋斗，并没有给他带来影响。

春暖，花开，树枝也吐出新芽，鲜花全都盛开了，树什么时候可以开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