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方宏志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两条路了。

一是就地解散剧组。第二条路，则是乖乖去找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道歉。

方宏志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琢磨着刚刚场地租赁方的话，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

他舍不得解散剧组。这部剧的剧本，是他和编剧老黄同吃同住了一年多，两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费尽了心血，一点点磨出来的。如果就这样放弃，那就对不起他的这份心血，更是对不起老黄的付出。

他没有选择了。

大男人能屈能伸。他丢脸不要紧，不能让那么多人跟着他一起，没有饭吃。

方宏志一咬牙，打电话给慕容离。

他本来以为，慕容离不会理会他的电话。没想到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慕容离接了起来。

慕容离温和而疏离，仿佛天生贵族的声音，悠悠然地在电话对面出现：“方导。怎么，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慕容先生。”方宏志心里有气，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先前的事情，的确是我欠考虑了。我愿意向您道歉，希望您能让您的朋友，还有您自己，重新投资我们剧组……”

慕容离笑了一声：“呵。方导，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方宏志气得咬牙。

慕容离不但要逼着他认错，还要逼着他说出自己到底错在了哪。

这样做，未免也太折辱他了。

可是，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样的折辱。

方宏志闭了闭眼，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我不该挑千月小姐的毛病。”

“是吗？”慕容离笑了，“很遗憾，方导。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方宏志忍气吞声：“请慕容先生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儿了。”

“你错就错在，不该动我的女人。她是完美的，是慕容集团的门面。”慕容离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终于展露出了真实的面目，“方宏志，你不可以骂阿月没有演技。如果连慕容集团的门面都没有演技，你要让外人怎么想我们慕容集团？我们慕容集团在外人眼里，印象会不会一落千丈？”

方宏志恍然。

原来，的确是他太执着于戏，忘了人情。

“对不起，慕容先生。”方宏志连忙道歉，“我一定改。”

“改？”慕容离冷笑，“你没有机会了。方宏志，这一次你必须要栽个跟头。只有你栽了一个跟头，才能告诉其他人，我的阿月不容别人欺侮。”

话音刚落，慕容离立刻挂断了电话。

嘟，嘟……

方宏志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向手里的电话。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慕容离居然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慕容离怎么可以这样做？

就为了一个千月，他就这样否认他们其他人的付出？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方宏志想哭又想笑。一个大男人，肩膀愣是颤抖得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宁宁站到了方宏志身边。

她看着方宏志，眼神无比复杂。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方宏志。自从方宏志给她的演技挑毛拣刺、吹毛求疵开始，她就一直不喜欢他。而这份不喜，在方宏志和云姨好上之后，更是达到了极致。

徐宁宁一直觉得，方宏志是抢走她云姨的元凶。有了方宏志之后，云姨对自己的心就只剩下六分，剩下那四分，则跑到方宏志那里去了。因此，她对方宏志一直颇有微词。

可即便如此，徐宁宁也知道，方宏志遇见的一切，都是不公平的。

这是不公平的！

凭什么千月能够这样践踏别人的心血和尊严。在这一点上，方宏志明明就没有错！难道就凭千月背后的慕容离吗？

徐宁宁觉得不服。就是死也不服！

徐宁宁胸口迅速起伏两下，转头几步跑回房间，拿出了手机和自拍杆。

……

上午时分，阳光正好。

叮咚一声，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似乎是什么软件的推送音。

千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小安也刚睡醒。他闭着眼睛，一点点蹭到千夜怀里，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早安。”

“嗯，早呀。”千夜温柔地笑笑，“我手机的声音把你吵醒啦？”

“没关系的。”小安很懂事，摇了摇头，“在家里的话，这个时候，爸爸早就让我起床背书啦。”

千夜听得一阵心软，对苏南辰又多了几分讨厌。

小安才是个多大点的孩子，苏南辰居然就让他早起背书。太专制了！

千夜腹诽几句，准备关掉手机提示音。

她解了锁，刚要点进设置，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微博的推送内容——

“小花旦徐宁宁怒怼千月”。

这是怎么回事？

徐宁宁怎么跟千月对上了？

千夜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改了主意，点进微博推送里。

这个话题后面，跟上了一个火辣飘红的“沸”。话题的第一条内容是个视频。千夜一看视频背景，就知道这条视频是徐宁宁在酒店套间里临时拍出来的。

视频里，徐宁宁下颚紧绷，表情愤怒，一字一顿。

“我知道一句话，叫公道自在人心。我也很讨厌方宏志，因为他要求严格。可是千月，你心里应该清楚，他为什么会严格。”

“要不是你演技稀烂，要不是你在片场耍什么宫心计，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千月你扪心自问，在你栽赃陷害我的经纪人之前，方导对你摆过脸色吗？”

“千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的演技，真的有吹出来的那么好吗？”

“闹了矛盾就撤资，把好好一部立项的电视剧搞得乱七八糟。千月，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样不重视其他人的付出，是一定会遭报应的！”

……

徐宁宁性情本来就耿直。加上这一次她动了真火，完全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千夜听着听着，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尽管徐宁宁说得解气，可她的说辞毫无章法，逻辑性完全不如千月那边。

网上吵架，其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往往是哪一方说话更有章法，哪一方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哪一方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