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去，”说话的是于柔意。

明知磐石姬就在隔壁，于柔意又恨又惧；她刚刚有偷窥，磐石姬与她想象的不同，像个雍容华贵的慈祥长者；不过，她时刻铭记，磐石姬也是她的杀父仇人。

李三九吞吞吐吐道：“我没答应。”

于柔意知道他心中彷徨，不说服了他，难保他不会改变主意。

于柔意劝说道：“虚云掌门、圆通真人对你都不差，即便他们现在不教你功夫，以后也会教你；你这么背弃师门，转投到青龙会，武当会怎么说你？青龙会会怎么想你？”

“我都知道，”李三九无奈道，“可我真心不喜欢武当山上的生活；每日诵经、打坐，一言一行都有条条框框的规矩限制；我自小无拘无束惯了，哪里受得了？我原来是没得选择，现在有了选择的机会，我真的——”

于柔意也是深知李三九的秉性，叹息道：“你打定了主意，还是要去青龙会？”

“没有，”李三九苦涩道，“我师父没教我功夫，我并不能因此认定他对我不好；他没有失德的地方，我若背弃他，别人骂我我不在乎，只是怕别人说我师父的不是。”

李三九若是背弃武当，转投青龙会，肯定有人会说李三九朝秦暮楚；也难保有人对圆通闲言碎语。

“你还是个有良心的，”于柔意道，“不像洪小七——”

于柔意怕说出来，让李三九与洪小七嫌隙更深；又怕自己走后，李三九对洪小七失了提防吃亏，一时欲言又止。

……

洪小七正被青年道人死狗一般的殴打着。

青年道人一个大小伙子，拉了一裤子，可以说是颜面扫地；一腔羞愤之火发泄出来，毫无理智可言，也对轻重没有丝毫把握。

洪小七被他一通大脚丫子踹的头脑昏昏沉沉，心中惊惧更甚，抱着脑袋暗暗思筹：他神智已失，手脚也没个轻重，我反抗不过，也不能叫喊；若是任他殴打，性命能不能保全，很是难说。

洪小七有过假死的经历，心想青年道人总不能与一个死人喋喋不休。

于是，洪小七又“死”了；青年见洪小七不再反应，又接连踹了几脚，这才有些着急。

“师弟？小七？”青年道人虽然不拿洪小七当人、虽然想找人发泄，打死了人的罪名，却是担待不起的。

他手足无措一通忙碌，洪小七怕青年道人发现自己装死，加倍惩罚自己，也不敢露出马脚。

青年道人思筹，自己打死了人，被叔父发现了难逃责罚；被其他人看到，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很快跑去自己屋子里，找来一个破麻袋，把洪小七给装了；就想趁乱给扔到山下去。

…

唐博抱怨道：“三老爷，属下一早跟你说过，武当新掌门接任大典，属下带几个人来撑撑场面就是了，不必劳烦您老人家亲力亲为？如今可好，您老人家带着叔伯、兄弟，巴巴的跑来了，结果人家忙着招待青龙会和沧州赵家，把咱们晾在一边，无人理会，这岂不是不把咱们唐门放在眼里？”

唐门不仅是唐三老爷来了，还带来了为数不少的族内丁壮，如此兴师动众，令唐门之人颇为费解的。

唐三老爷训斥道：“你懂什么？唐门与武当世代交好，如今武林各派齐聚武当山，众位道长忙的焦头烂额，你还要拿怪，置我唐门于何地？再说了，玉虚宫是什么地方？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走动的？咱们可以自主进出、随意走动，这是何等的信任与尊崇？”

唐博打断道：“三老爷，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至于如此说我么？”

唐三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什么叫随口一说？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得、得、得，”唐博拜道，“唐博说错了话，请三老爷恕罪。”

“——”唐博一副滚刀肉模样，他一向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唐三老爷拿他没有好的法子，摇头叹息不已。

唐博笑道：“三老爷是不消气么？要不，唐博再给三老爷磕几个响头表表诚心？”

众人皆是起哄道：“快磕、快磕，别老是只说不做！”

唐门是一个宗族，大家在一起时，若是正经事都能严谨对待，谁也不敢无理取闹；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大家说说笑笑，又是一团和气。

“……”

洪小七被青年道人装在麻袋里，背在背上，心下隐隐觉得不妙，开始也不敢言语。

待听到有人起哄，忙是大声喊道：“救命呀、救命——”

青年道人吓了一跳，一把把洪小七掼在地上，又是飞起一脚踢在洪小七头上；求救声戛然而止。

“站住——”青年道人正要离开，唐三老爷喝止道，“你背上背负的是何人？他又有什么罪过？你竟然如此对他。”

青年道人那一脚踢的颇重，又是隔着麻袋，一个不好，很容易致人伤残、甚至死亡；唐三老爷更是听出，求救声是一个孩子所发出，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阁下何人，难道要对玉虚宫的事指手画脚？”青年道人也是被洪小七的惊叫声吓了一跳，不过骑虎难下，如何处置总要打发了眼前人再说。

唐博闻言大骂道：“混账，你这小道士给老子打什么官腔？唐门三老爷是你得罪得起的？”

“小博住口，”唐三老爷喝止唐博，又是冲青年道人道，“我只问你，他犯了什么错，你如此对他？”

武当即便要处置门徒，也不会挑新老掌门交替的时期；更不会把人装在麻袋里，鬼鬼祟祟行事。

唐三老爷虽不知隐情是什么，也不会任人在自己面前加害一个孩童。

青年道人诈道：“他触犯了武当门规，掌门命令我处置他，唐三老爷还要横插一杠子？”

今日玉虚宫中众位道人都是忙于接待武林各派前来观礼的宾客，青年道人没想到洪小七没死、也没想到有人会多管闲事。

如今骑虎难下，只想唬住对方，赶紧把洪小七丢下山崖，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