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柔意幽幽叹道：“小九你变了，你原来没有证据，从来都是把人往好处想；最近唐二小姐、樊小姐两个人为了照顾你，几乎衣不解带，你竟然把她们想的那么不堪。”

“是，”李三九想了想道，“我也感觉到我变了，或许是我长大了吧！”

一个人经历的太多，总会有所改变；春风得意的时候，人的思绪最是简单，困境、磨难会让人多想，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处世观念。

李三九乍然受到重挫，又丢失了纯阳无极内功，心境完全跌入了低谷之中。送出休书虽然是出于他自愿，樊家、唐家一言不发收下，依旧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

再加上梦遗和尚的隐瞒、欺骗，以及他回来之后逃避面对李三九质问的做作表现，都催化了李三九的心理走向阴暗。

于柔意试着问道：“那在小九心里，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姐姐是唯一对小九无所求的人，”李三九笑了笑，又道，“目前来说，简雍、瘦虎，以及那些丐帮弟子、家丁护院，他们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也算是小九可以相信的人。”

于柔意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很是寒了一下；李三九的话里，没有提人与人之间该有的情感。

她愣了一下，又问：“其他人呢？”

李三九幽幽说道：“其他人所求的，或许就不是那么容易满足了；就像小九出具了休书，樊伯伯、唐叔父虽然收下了休书，却都是毫无反应；他们肯定是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带走，却又顾忌人言可畏……还有梦遗大师，他用了我十万两银票，大肆发展力量就是想要报仇雪恨；小九活着，或许就已经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小九是说，他们会对你不利？”于柔意想了想，不由担忧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姐姐不必担心小九，小九能够看透这一切，怎么会没有自保的本事？”李三九笑道，“倒是姐姐一直被小九耽搁着，不妨早做打算。”

于柔意没好气道：“姐姐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抛下你不管？”

李三九反问：“姐姐能管小九一辈子么？”

“——”于柔意哑然无语。

李三九涩然笑道：“就像姐姐说的，小九是个是非之人；姐姐不能管小九一辈子，何不早走，也能图个早日解脱。”

“——”

“即便谁想要害小九，也不会是眼前，最少也要个三年两载的时间；三年两载，依着小九如今的头脑、经验、钱财、势力，铺垫一条后路绝对没什么问题。”

…

挎着包袱的于柔意，由众人簇拥着送出家门，与上一次相比，送别的人少了不少；人群里也没有了李三九的影子，于柔意接过简雍递上的马缰，心中千般不是滋味。

樊晓追出来，递上了一个布包道：“这里面有几千两银票，相公让我送来给于姐姐做盘缠。”

“嗯，”于柔意点点头，策马离去，再也没有说出任何语言。

…

江上、船上

唐宇擦拭着手中乌黑发亮的五尺长刀，满眼都是凶光闪烁。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唐宇放下刀起身开门。

来人是唐邈，唐邈进来坐下问道：“年纪轻轻的，大白天怎么老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

唐宇面无表情问道：“叔公有事么？”

“唐邈慈祥笑道：“你父亲让你跟老头子出来散心，你整天不是把自己关在马车上、就是窝在船舱里，算是怎么回事？叔公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

“——”唐宇揉了揉鼻子，涩然无语。

他的鼻子被梦遗和尚打断了，如今断口愈合之后，变得又低又宽，还有些畸形；别人总是不经意会盯着他的鼻子看，唐宇受不住难堪，就变得愈发自闭。

唐邈安慰道：“咱们唐门残疾的人多了，没有人会笑话你——”

唐宇落寞道：“我宁愿少一只手、一条腿，也不想鼻子长成这个样子。”

“——”唐邈窒了一下，看看桌上乌黑发亮的长刀，问道，“你不会是想去找梦遗和尚的晦气吧？”

唐宇没好气道：“他是李公子的人，我哪里敢找他的晦气？”

唐邈幽幽说道：“若是李公子真的医无可医——”

唐宇眼中凶光一闪，问道：“我大伯有什么安排么？”

“说来，李公子也是有大本事的人；他若安然无事，族长也不信梦遗和尚在他手下，能够翻起什么风浪来；所以，但凡李公子有一线康复的可能，老夫必定要全力救治于他；若是李公子无药可医，还要庇护着梦遗和尚，为除后患——”

李三九收留梦遗和尚，并且倚为臂助，唐宇对此最是反感。闻言，他不由试问道：“杀了他？”

唐邈摇头笑道：“李公子是唐家堡的女婿，咱们怎么可以对他动手呢？梦遗和尚被咱们唐门灭了满门，人家还不曾报仇，咱们若再动他也有点太欺负人了。”

“——”

看唐宇一脸迷惑，唐邈说道：“若是梦遗和尚杀了李公子，咱们是不是就——”

“嫁祸？”唐宇阴笑道，“一箭双雕，即可以让筱儿妹子可以得以解脱，也可以顺手除掉梦遗和尚。”

“——”唐邈微笑摇头不语。

唐宇试问道：“叔公好像断定了李公子已经无药可医？”

唐邈幽幽说道：“如果真如报信人所说，李公子是被刺穿了中枢穴，那么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救治他。”

“说的是，”唐宇深深看了唐邈一眼，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东西。

“……”

***

江北，

牵着马匹的于柔意满心彷徨，一边有气无力地走着道、一边自言自语道：“马儿啊、马儿，我该怎么办？”

“我天生喜欢安逸，我娘偏偏让我闯荡天下；这天下虽大，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噗、噗——”马儿当然不会说话，所以它很是挨了于柔意一个嘴巴子，它一连喷了两个响鼻表示抗议。

“唉——”于柔意长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有小九在就好了，他什么都可以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