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惊蛰坐在了桌旁，拿起了许久不动的笔墨。

老鸨就站在一旁为她备墨，看着她的身影眼中满是关怀，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你怎么不写呢？”老鸨好奇地询问道。

“我该怎么开头？说我是谁吗？”惊蛰一脸纠结，简直无从下笔。

“这个……你要不然当成是给主子写信汇报工作呢？也许会好开头了吧？”老鸨想了想，决定这样建议她。

“说得也是。”惊蛰点点头，拿起笔落在了纸上。

墨汁染在了上面，留下了一颗小黑点，像极了女子眼角的泪痣，非常诱人。

但是她还是无法下笔，只要末寒的脸在她的眼前浮现着，她就没有办法写出任何东西了。就好像哪怕他们见了面，惊蛰也非常尴尬而害羞一样，她根本无法开口说出任何话。

她想起来了来到曌明京城的第一年春节。

“惊蛰你饿不饿？”末寒的脸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但是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直接递到了惊蛰的脸旁。

“你从哪里拿到的？”惊蛰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包子，并轻轻地咬了一口。居然真是牛肉馅的，她欣喜极了。

“厨房有厨娘在包饺子的，我就问了一下……然后跟着学了一下。”末寒面不改色，但是话语却有些停顿。

“厨娘没骂你说你浪费面团子吗？”听了他的话，惊蛰感到非常好奇。

“她骂我做什么？反正都是主子的，”末寒不自然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我们不用偷东西了。”

“是啊。”惊蛰的目光闪烁出了一抹希冀的光芒，然后将包子的最后一口塞入了自己的口中。牛肉的香气蔓延在她的口鼻之间，让她感到非常满足。

末寒看着她身后的村庄。这里是被乐承荏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作为二十四楼的据点虽然还有些破旧，不过有很多地方已经经过了重新的修理，“你今天还要留在城北这边吗？”

“对。今天新来不少人，春夏秋冬也快全了。我是老人了，怎么也得给他们讲讲规矩。”惊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除夕了，小村庄里面还点起来了篝火，二十四楼的新人跟老人在村庄里面嘻笑打闹着，显得格外其乐融融。

星星点点的夜幕在红彤彤的灯火映照之下格外的温暖，人间的烟火气息也许真的传达到了天阙吧。末寒站在村庄的路口，一时不知该进该退。这个时间也不早了，他是不是得回皇子府陪着那个初泽过年呢？

“末寒，走啊，主子那边的饺子还没好，但是这边的已经好了。他们很多人都不想守岁呢！”惊蛰笑着拉起末寒的手，拽着他一路小跑进了热热闹闹的村庄。

村庄里面的人的确有很多人换上了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见末寒来了，他们也有不少认得出来的，直接热络地迎了过来。

“末寒，你也来了。”为首的是一个叫做鬼影的人，他长得很好看却让人觉得很骚包，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一群红衣的人之中，他穿着紫黑色的衣服就显得格外醒目。末寒确实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除夕夜穿着黑衣服呢？

不过，听主子说鬼影是玩毒的高手，末寒已经从心底觉得他是危险人物了。于是末寒毕恭毕敬地退了一步，“见过鬼影大人。”

见末寒与鬼影寒暄的差不多了，惊蛰指着另一旁的青年女子，笑着给他介绍了起来，“末寒，邪魄姐姐回来了，你还记得她吧？”

“哟，这不是小末寒？”邪魄走了过来，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放在了廊下的桌子上。虽然是除夕，但是外面也没有那样冷，闻到了饺子的香气后，一群人蜂拥而至，将邪魄与鬼影层层叠叠地包围在其中。

“哎呀，你们这些人属什么的？强盗嘛！”处暑高声喊了起来。

“废话，这可是邪魄大人做的饺子啊，里面放了多少天材地宝你没看见吗？”立秋打了他的头，让他快点给自己腾地方。

“你们这些人啊，贪小便宜吃大亏。”鬼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鬼影大人，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隐情？”立春刚刚咽下自己的饺子，烫得眼泪都出来了。

“荒郊野岭的，雪下来了早就盖住了新鲜的药材了。你们还真信这里面有什么珍贵的药物啊？”鬼影没好气地跟他们解释道。这些人就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回头得跟乐承荏好好商量商量。

“那这里是什么馅？明明这个饺子带着很香的气味嘛。”立夏不解地问道。

“我的毒草。”鬼影静静地揭露了答案，说完就笑出了声。

“什么？”立秋吓得赶紧跳开了，就连脸色都狠难看。

“你现在有没有呼吸急促的反应？也会感到胸口特别沉闷？”鬼影以一副关心的嘴脸看向了立秋等人。

“有。”立秋慌忙地点点头。立夏等人的脸色也非常难看，眼巴巴地等鬼影能把解药交给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见状，一直旁观的邪魄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二十四楼人物的心中一直是靠谱的小姐姐形象，恐怕今夜过后，这个形象就要崩塌了。

“你们啊，实在是太可爱了。鬼影其实是在忽悠你们啊，他怎么可能下毒呢，安心地吃吧。我做的芹菜肉馅的饺子，凉了可就真的不好吃了。”

那一顿饺子也许是因为跟末寒一起吃，也或许是惊蛰从家里离开以后第一次吃饺子，总之，都让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想好写什么了吗？”老鸨笑着询问道。她注意到了惊蛰的表情变化，心里明白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想好了，我还想写第一次来曌明的事情。”惊蛰乖巧地给出了回复。

“落笔吧，墨汁久了可就又要凝固了。”老鸨看着她的样子，也跟着开心了不少。

“嗯呢。”惊蛰提笔写了起来，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