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想象中不置可否，司空凰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还有话想要问你。”

“……”

司空笑愣了。

不知出神了多久，司空笑发觉司空凰还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便抬起手捋了捋飘在额前的发丝，故作轻佻地说道：“你都给我跳了舞，要问什么问题，我还能不回答么？”

司空凰双眸沉沉的望着司空笑，片刻后，她无言的转身，走向山坡一处高凸起的地方。

司空笑撑着地面靠着背后的树坐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月色下散发着圣洁光芒的司空凰。

她还是一身白衣，眉目间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脑海里旧时的回忆不断闪现……

转身、扬臂。

千万青丝随风浮掠，白纱清绝不染尘世，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已然失去记忆的司空凰竟然跳出了当初美人榜赛场上一模一样的舞蹈。

七式舞姿后，司空凰骤然停下。

一朵初生的冰莲刹那间绽放！

司空笑看着那朵冰莲，抬起手看了眼掌心。

这次…再没有人能为凰姐姐融化坚冰了……

步步生莲，白衣仙子的舞姿飘逸至极，仿佛转身间就要羽化登仙。

司空笑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咬了咬唇，从身旁摘下一截枯树枝，伸手在地面上写下最后一段字迹。

“……”

不远处，司空凰的眸光越来越深，每一步踏出，她都能感觉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可惜那些画面过去的太快了，她抓不住。

司空笑写完最后一句话，重新将目光投向司空凰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弯起了唇角。

“啪…”

司空笑的手重重打落在草地里。那双灿烂犹如繁星的眸子失去了光泽，无机质的黑色瞳仁静静地倒映着那翩翩起舞的白衣身影。

*

一舞毕，司空凰立在原地皱起眉头，七朵晶莹剔透由灵力凝结出来的冰莲悬浮在她周身，散发着森森寒气。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想不出来，摇了摇头回身走向不远处那颗大树，树根处靠坐的人儿依旧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司空凰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可就在距离那大树还有十米时，她的步伐猛然顿住。

那人……

司空凰心底先是一惊，继而又很快恢复平静，那女子的身体自己早就探查过，的确支撑不了多久。

迈开步伐继续向大树那边走去，司空凰的面色依旧平静，可步履之间却是有些僵硬。

忽然间，司空凰身子猛地一震，迈开步子，几乎是飞冲了过去。

她莫名地在心底对自己说：怎么可能这么快呢？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答应过会等自己回来的……

一种奇怪的、极度不安的情绪在司空凰身上蔓延，即便心里已经告诉自己答案，可是司空凰还是下意识的忽略掉。

可当她的视线近距离接触到那张依旧望着刚刚她跳舞方向的面庞时，司空凰又刹住了脚步，像个逃避现实的孩子般转身往回跑。

跑了十步，司空凰又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繁星点点的夜空，又看到了远处灯火璀璨的巍峨宫殿，慢慢的扭过头……古树下那抹身影还在，带着浅浅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自己。

司空凰迈着不甚连贯，甚至有些踉跄的步子又走了过去。

这一来一回，司空凰为自己幼稚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这是什么了？

在司空笑身旁坐下，侧头静静的凝望着那张陌生的容颜。

看了许久许久，夜色愈发浓重，甚至有些冷了。

司空凰伸出手，轻轻地、慢慢的探到司空笑颈侧，触及到已经冰冷的肌肤时指尖一抖。

视线偏转，看到地上那用树枝歪歪斜斜的一行字：

“你跳舞时很美，要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等不到你回来，是我食言了，最后一个请求…

原谅我…”

心里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占领挤爆，那种感觉很陌生，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可却难受的让她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扔掉。

将司空笑揽到自己这边，司空凰先是试探一般抱了抱，面上的表情有些疑惑，过了片刻，司空凰的手臂渐渐收紧、收紧、再收紧……

那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仿佛要被司空凰揉碎，可她浑然不知，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抱着。

缓缓的抬起眼睛，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司空凰低下头，想再看一看那双初见便难忘的深邃黑眸。

可当她低下头看到怀中人时，她猛然才意识到——那双眸子没有了光，再也倒映不出那美丽的星星了。

司空凰窒了一下，脸上难得片刻错乱。

抬起头，璀璨的夜空变得模糊。

明明万里无云，却好似下起了雨。

那滚烫的雨滴滴落在司空凰眼角，很快凉的彻骨——

……“三件事，我要你承诺我三件事，只要我说了，你都得做，不准你反悔！不准你不做！更不准你做不到！”

……“我司空凰在此立誓。有生之年，但凡笑笑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去做，绝不反悔、绝不放弃、绝不会做不到，有违此誓，天诛地灭、魂死道消！”

一段不知道何时发生的对话在忽远忽近地耳旁响起，司空凰抑制不住浑身战栗，一股凌冽的寒意以她为中心疯狂的向外蔓延，原本生机盎然的绿色山坡瞬间变成白色，一片死寂，犹如冰山地狱般冷到极致。

*

“司空笑，我们走吧……”

一道透明鬼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树后，看着同样透明的司空笑轻声道。

司空笑头也不回，只是眼看着那边背对着自己的白色身影落泪。

做人时在司空笑这里格外“珍稀”的泪水此刻没命的喷涌，邪灵上前两步，将一颗绿色的魂香递给她，“鬼是不能轻易流泪的，你若还想留在鬼界久些，就千万记住这一点。”

“她会原谅我吗？”

“沾了忘川水、又喝了忘川汤，如今重生的古凰已经是不是你的凰姐姐了，又何谈原谅？”

司空笑扭过头，看向邪灵，“她真的不会恢复记忆吗？”

邪灵摇了摇头，“即便是无上金仙级别的仙人，喝了鬼界忘川水也无法回转记忆，更何况她如今还未飞升？”

司空笑终于破涕而笑，“那就好，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