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棠是在校园路边的长椅上找到季末的。

黑发的少年正屈起一条腿坐在椅子上，下巴枕着自己的膝盖，两耳带着耳塞，脸上的表情微微带笑，看起来轻松而惬意。

“小末，你在听音乐？”谢少棠好奇地走了过去。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季末每天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陪儿子，除了和季小狼一起看卡通片以外，谢少棠还从没见过季末有别的娱乐活动，更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歌……

自己连喜欢的人有什么兴趣爱好都不清楚，这简直不能忍。

季末早在谢少棠走过来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也听见了谢少棠的话，几乎在谢少棠的话音刚落下时，季末就抬起了头：“学长。”

谢少棠有些讶异，一般人听歌听得入神了是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的，他愣了一下。

“想知道我在听什么？”季末神秘地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在谢少棠坐下后，把其中一边耳塞摘下，直接帮谢少棠戴上，“就是听这个。”

季末微凉的指尖碰到敏感的耳垂，让谢少棠本能地心跳加快，眼睛更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了距离自己很近的少年，连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都能闻得到……然而几秒钟后，谢少棠的心情就从紧张忐忑直坠谷底，蹙起的眉下一双隐含怒火的双眼。

“这是……太可恶了！他，他怎么能这么诋毁你！”谢少棠紧握双拳，手背上都浮起了条条青筋。耳塞中那些难听的中伤的言语字字都听得他无比难受，这些恶毒且粗俗的语言，他长这么大恐怕还是第一次听到。

“没办法啊，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段是录音，为了避免被季远晞发现，我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把窃听器回收了。”

“窃……窃听器？”虽然从录音的音质上，谢少棠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他没想到季末会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毕竟窃听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谢少棠并不会因为这事而对季末心存芥蒂，所谓道德，只要守得住底线，有时候用一些小手段并不会影响什么，尤其是在有人处心积虑要害人时，能提前得知对方的计划也是好事。

“不用这个，我还不知道，原来我那堂兄连走路都在咒骂我呢。”季末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谢少棠认真地继续听，在听到季远晞和乔斯在咖啡厅的对话后，怒火达到了最顶端的同时，也对乔斯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解，“……小末，你以前得罪过这个乔斯？”

季末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或许因为他是龙煊的好朋友，所以想为朋友赶走那些烦人的追求者？”

说到这里，季末的唇边忽然浮现起讽刺的笑容，“啊，我想起来了……那一天就是他怂恿我去向喝醉了的龙煊告白的。”

“那一天？”

“就是怀上小狼的那天。”

龙煊生日宴会的那天，邀请了全班的人参加，大家喝了不少酒，气氛闹哄哄的，季末是在走到花园透气的时候碰上乔斯的。当时的乔斯表情和语气都十分真挚，他早就知道季末对龙煊的心思，并在季末怯懦地想要离开时热情地鼓励他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甚至还为他单独安排和龙煊见面的机会。

于是，季末被他这么一怂恿，真的告白了……而告白的后果，则是闹出了人命。

龙煊错将季末当成了别人，吃干抹净清醒后，翻脸不认人了。

季末语调平淡，原本他说的事情就跟自己无关，不过是前身的愚蠢酿成的误会。

不过他的平淡在谢少棠眼中，又有另一番的解读。喉结动了动，谢少棠本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乔斯的看法更是在负值之上又扣了几百分，“……如果你不想回忆的话，不要强迫自己。”

“没有，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季末摇摇头，读取记忆没什么困难的，那些记忆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看了场电影。

区别只在于，电影的情节季末一般都能记得很清楚，可记忆有模糊之处，尤其是原身刻意不愿想起的记忆，季末需要花些时间来确认记忆的真实性，这也造成了他在回想的时候会有些迟疑，让谢少棠误以为他是想到了伤心的地方。

“除了那次的事，乔斯似乎也有对龙煊的爱慕者恶作剧的前科。比如以前……我还和他们上同一间中等学府的时候，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给龙煊做了蛋糕，隔了几天却传出她和乔斯交往的消息，再过几个星期……乔斯就把她甩了。”

类似的事情不止一件，乔斯似乎对攻略龙煊爱慕者的事情十分热衷，而面对他的温柔多情，也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的，从小眼睛就只盯着龙煊看的季末恐怕是唯一的例外。

也许乔斯只是想证明所谓的爱慕根本不堪一击，也许是出于对龙煊的占有欲，又或者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但不管他是什么心态，从一开始就抱着恶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是人渣。

醉酒时认错人的龙煊固然可恶，但乔斯的行为更加恶劣。

谢少棠的看法与季末完全一致：“这种品行的人还想成为学生会的干事，我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哦？学长是学生会的高层？”开学的时候其实学院已经把各种相关的信息都以邮件的形式发到了每位学生的邮箱中，不过季末忙于窃听和录音，还没来得及查看。

点开学生会相关的邮件，果然在名单上一个显眼的位置找到了谢少棠的名字，“副会长？据说权力与会长相同，我现在该跟你说一声恭喜吗？”

“这并不是我期望的……”谢少棠苦笑道。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以后下了课不能早早回家见心上人，这对谢少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事。

“你有这个能力，要对自己有信心。”季末语气老成地拍了拍谢少棠的肩膀，在他看来，谢少棠的表现更像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很多新官上任的人都有这种心态，很正常。

谢少棠仍是苦笑，而他无法开口向季末解释，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季末：“既然已经听到这些谈话了，以后你要小心乔斯这个人。”

“嗯，我会的。”季末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既是认准了这次我是为了龙煊考上圣紫罗兰的，后续一定还会有动作。我等着，看他还会出什么样的招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想来想去谢少棠还是在行动上支持季末，“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你，学长。”季末发自内心地感谢道，“你总是站在我这边。”

“那是当然。”谢少棠温柔地笑了起来。

不站在你这边站在哪里？

总有一天，我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