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宋晓菁蹲下来，从地上捡起纸张看，上头都是之前治疗天花的一些资料，都是大家一笔笔写下后，让秦建修存档备案，现在却这么被丢弃在地上，顿时有些肉疼。

秦建修毫无焦距的眼神，在听到宋晓菁的呼唤声，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宋晓菁面前，一个大男人险些要哭出来：“宋姑娘，我堂堂县令真是没用，居然会被几个郎中联合抵制。”

“秦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郎中干了什么事儿？”宋晓菁听得怒火中烧，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跟县令叫板？

“上次经傅公子提醒后，我便派人蹲守他们，还真把他们给蹲守到了，一个衙役还探听到，他们不满宋姑娘这么快把天花消灭了，觉得宋姑娘把功劳全抢了，联合一些打过疫苗的百姓来县衙闹呢，说宋姑娘的东西有问题，要衙门给他们一个说法，要不然就继续闹下去。”

“这不是无赖吗？这都过去多少天了，疫苗真要有问题，他们哪里还能有力气闹？”宋晓菁听得越发来气，“一帮不要脸的。”

“虽然大部分百姓是理智的，可如果这么一闹，在天花事件中，衙门积累起来的声誉，就都被毁了。”秦建修抓抓脑袋，显得一脸痛苦，“就在昨天，我接到太守送来的文书，因为永安城，已经连续好几年，缴纳的税收都低于朝廷最低水平，如果明年上交再达不到最低水平，那我就要被革职处理，我革职是小事，看要是换了一个欺压百姓的县令，那永安城的百姓们的生活就更难了。”

哪怕自己要被革职了。

秦建修依然心计百姓。

这样好的县令，宋晓菁一定要留住他：“秦大人，那些郎中既然不把衙门的威严放在眼里，那您就拿出威严来，好好治治他们。”

秦建修一听，一脸着急地问：“如何治？宋姑娘是有对策了吗？”

“首先，让那些觉得打了疫苗，身体出现问题的百姓前来复诊，但要告诉他们，现在城中天花已经没有了，衙门也把当初负责天花的医疗组撤去了，他们想要复诊，就要自己自费看，如果他们不愿意，就让他们把当初打疫苗的钱拿出来，衙门免费给他们打疫苗，现在他们还要惹事，天底下就没有这么混账的事儿。”

“菁儿，这主意好，倒是我把墨青几人带上维持秩序。”傅子毓在一旁提议。

“秦大人，您爱戴百姓，对百姓一视同仁，这是好事，但不可以让他们爬到你头上耀武扬威，尤其那几个老鼠屎，他们不是要闹嘛，秦大人您就城中所有郎中都集中起来，我来给他们培训，培训之后就要考试，只有考试通过者，才能拿到官府发放的行医资格证，以后在永安城行医，就必须要有这个资格证，要是没有，一律当庸医抓起来，看他们还敢不敢造次。”

“宋姑娘，你这办法说得真好。”宋晓菁一席话，瞬间解了秦建修的燃眉之急。

“当然，这项措施公布下去，一定会引起其他郎中的不满，到时候秦大人，您就模棱两可说，因为某些郎中不作为，您才会安排这件事，再找几个衙役，把那些惹事郎中的名字散播出去，其他郎中知道后，肯定不爽会找他们麻烦，到时候，不用您出手，他们就能收拾。”

“对对对……”秦建修听得连连点头，一扫刚刚的不高兴，脸上激动地都快笑出声来。

“秦大人，别急，还有最后一项。等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您就再公布一项，第一次考核行医资格证的培训与考试统统免费，通过的可以行医，不通过的，只要愿意自己掏钱，那就再培训三个月。当然这个措施，您要分开发，就是要在别人失望的时候，再给一点希望，紧紧抓住他们的思想，我想通过此事，衙门的声誉不光树立起来了，而且不管是郎中，还是其他人，都不敢再随便质疑衙门的行事做派。”

“宋姑娘，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秦建修突然觉得很没用，整天就想着怎么给衙门省钱，好好对待百姓，自己的善意，不但没得到百姓的理解，反而成他们攻击自己的武器。

“还有疫苗一事，等全部收尾之后，您要把这次参与的人员，支出的费用统统整理好之后，张贴出去，让百姓们了解，他们之所有不被天花传染上，都是衙门的功劳，是衙门一手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

“秦大人，有一句话叫，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所以您的善良，可能会成为您最大的阻碍。”

秦建修听得大为震撼，目光深幽中带着丝丝迷茫：“善不为官，可抛弃了善良，那还能一心一意为百姓吗？”

“当然可以，您的善良可以是对百姓，但对那些跟你作对的人，您完全可以不必那么善良。”傅子毓走上前来，望着秦建修微笑，“秦大人，官场上，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您强硬了，他们自然弱，您弱，他们就会骑到您的头上，您何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立立威风。”

“还有最后一点。”宋晓菁望着秦建修微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要因为没什么成绩而不敢跟太守汇报，您要适当地叫叫苦，您就是一个小县令，权利没那么大，要把压力全都抛到太守身上，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多来几次，太守肯定会烦，一烦他肯定会帮您。”

“你们的话，对我很有用。我既然选择在永安城当父母官，那我没做出一点成绩，我是不会走的。”秦建修一咬牙，满眼感动地望着小两口，“宋姑娘，傅公子，你们两位就是我仕途道上的恩师，我不能保证以后，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秦建修最信赖的人。”

“秦大人，我跟子毓可早就把你当朋友了，要不然我们来衙门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宋晓菁哈哈笑起来，“要是秦大人现在心情好了，正好也到了饭点，咱们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