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最近开始有所怀疑了。

他以为只是一桩流窜作案，朋友因为住的偏，所以成为不幸的人。但随着丁孝中的出现和身份的证实，他开始明白，当年的朋友出事，很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你的朋友是男是女？”丁婆婆过细问。

危子训老实承认：“女的，女朋友。”

丁婆婆略吃惊：“女朋友？”

“嗯。网上认识的，然后交往了半年。”危子训不好意思垂头。

这年头，像他这样的刑警交际圈窄，忙起来又没黑没夜的。有时出差十天半月，谁乐意跟他们谈朋友呀？也有女同事，他又觉得太熟，实在不来电。

好不容易休息，除了上街买些日用品就是在家里睡大觉，偶尔上网看看新闻，玩玩游戏放松一下。

碰巧遇到一个网友，正在询问有关警察的事。

危子训就热心回答了几句。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那位女网友自称是个网络写手。想写有关悬疑侦探小说。周围亲戚朋友没有当警察的，所以上网问问看。正好就遇到了真刑警危子训。

危子训明白后，觉得还不错。

这年头，有人肯写以警察为主角的小说，是好事。

能说的他都说了，有些涉及保密的，他一个字都没透露。

女网友也善解人意，没有问的太仔细。

后来小说开始连载后，还发了琏接请危子训指正。

危子训抽空看了看。

嗯，怎么说呢？文笔是稚嫩了点，格局开阔，想像力也丰富。细节上经不起推敲，但蒙外行足够了。

为了鼓励女写手，危子训还给打赏了。

写手很高兴，加了危子训的电话和扣扣。那时微信才刚刚推出，还没到全民皆用的地步。

就这样，两人因为有话题，兴趣三观也接近，关系慢慢融洽。

到年底时，已经互相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和姓名了。

“她叫云茉。”危子训嘴角轻轻扬起：“这是真名。笔名是末云。”

丁婆婆微笑听着：“然后没多久，你们就在网上确立了恋爱关系？”

“呃，不是。”危子训不好意思挠下头：“我其实没这个念头。因为我是干刑警的，知道网恋有多不靠谱。后来有一天，出差正好经过吴山镇。云茉知道了，提出见一面。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同意了。”

丁婆婆笑眯眯的。

“嗯，我们见面过程，也没什么可说的。开始还有点拘束。后来聊了几句就，那种熟悉感回来了。然后聊的很开心。”

丁婆婆点头。

“后来就经常电话联系。”危子训摸摸鼻子：“有一天，我熬了一个通宵，在路边吃早点。然后就特别想她。给她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哦。”丁婆婆心领神会。

“她好像还没睡，迷迷糊糊的。大概被我吓着了，好一会没出声。我以为没戏了。正要说对不起，她就满口答应了。”

危子训满脸笑容：“我们这样在一起了。大多数，是她来海市看我。我有时休假，会开车去找她。”

“很甜蜜。”

“是呀。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危子训神色愉快又惆怅。

丁婆婆没再多问，只是默然。

一会，危子训就带丝悲色：“可没想到，半年后……”他手撑着额头，实在不想再复叙一遍。

“这位云小姐，家人呢？”

“她只有一位叔叔。成年后，就搬回镇上老屋一个人住。叔叔一家在城里住。”

丁婆婆思索了下：“你们交往过程中，她有没有提到一些旁门左道的事？”

危子训认真回想了下：“提到过。但是，她是写手嘛，写的悬疑侦探方面跟旁门左道有关，有时她还会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所以我没在意。”

“哦。你女朋友，她有在收集旁门左道方面的资料？”

“对。还特意跑去盛行巫蛊的湘西旅行。带回一些奇奇怪怪的纪念品。说是激发灵感。那几天，她的更新很频繁，写的也相当精彩。”

丁婆婆好像抓到什么要点了。

“除此之外呢？你女朋友，当时结交的朋友，或者那个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令她可疑的事？”

危子训缓缓摇头：“出事后，我就排查了她所有朋友，没有疑点。她宅，个性好，从不跟人结怨。没有特定的可疑人物。仇杀不可能，情杀也可以排除。为钱的话，我更想不通了。以她的住处条件，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呀。而且，当时屋子是乱成一团糟，可钱财电脑手机都还在。也不可能是图财。”

“所以，问题出在写的小说上吗？”

“她写的小说，我也一本一本看了，没有违规也没有涉密什么的……”危子训顿了顿：“就是，有关悬疑方面，她加了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丁婆婆为他空杯续上茶水，说了一句：“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了。那最不可能的现在出现了。”

危子训轻声：“谢谢。”捧起茶杯润润喉：“是的，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当晚看到的丁孝中。也一直没有任何音讯。直到，前些天，在火灾现场提取到监控，丁孝中的侧脸一出，我就认出他了。”

“可他什么都不肯吐露，嘴巴特别紧。警方还不能刑讯逼供？”

“对。”危子训苦笑。

饶是他内心多兴奋焦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的不好说，万一打草惊蛇呢？

万一云茉还活着呢？万一……

得步步为营，谨慎行之，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他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一休年假，就过来找我……”丁婆婆此时全明白了：“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还有点能耐，希望联手，找出多年前的真相，当然最好是找到云茉姑娘的下落？”

“没错。”危子训站起来，恭敬的弯腰：“丁婆婆，求你，帮帮忙。”

丁婆婆没有急于抬手虚扶他，而是掳下白头发，叹气：“你这个时机抓的得好呀。”

危子训稍稍抬眼，随即歉然：“不好意思。我不得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