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娘破天荒的杀了只鸡，早年鸡腿都是给一个小圆爹，给一个小圆哥，干活下力气的人要吃好点。后来嫂子嫁进来怀孩子了，一个鸡腿给小圆爹，一个鸡腿给儿媳妇，因为生了金孙。

今儿小圆娘居然给小圆夹了鸡腿，她嫂子只得了个鸡翅膀。

见鸡腿不是给自己的，小圆嫂子在旁边阴阳怪气：“妹妹，鸡腿都给你吃了，可要好好赚钱呐。”

平常闷头干活，给什么吃什么的小圆爹，听儿媳妇这么说把自己碗里的鸡腿也夹给了小圆。

“吃吧。伺候人的活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你赚了钱，吃好点是该得的。孩她娘，小圆自个赚的钱你也给她一些花用，买个头花裁件衣服，小姐妹们都有的东西，她也得有才是。”

小圆嫂子被自家公爹一句话给噎着了。这不就说的是她么，她嫁过来两年多，还没做过事。怀孩子怀了一年，生孩子奶孩子又是一年。平时只管自己吃喝奶孩子，洗衣做饭洗尿布都是小圆做，她娘来看她，当笑话说她过的不比少奶奶差，还能使唤丫鬟。

“哎哟，还要你说，我自己女儿我不疼。”小圆娘压低声音说道：“才做了两天就得了一两银子，乖乖，听秀娘的话以后这种好事多的是。”

小圆把鸡腿给了自家爹娘一人一个，对她娘腼腆的笑道：“娘，你也没吃过鸡腿呢。”

小圆娘愣了愣，她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没吃过鸡腿。

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家里鸡腿就是给兄弟们吃的，分给她的多是鸡翅膀鸡脖子，老人说吃这些会梳头，手脚灵活。

嫁人了，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也只喝过鸡汤。因为婆婆说肉给男人吃，地里干活辛苦。喝鸡汤好，奶水多。

等分家了，她自己能当家做主，一只鸡两条腿，一个给丈夫，一个给儿子。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吃一只鸡腿。杀鸡的是她，做饭的是她，忙里忙外的是她。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身边常常有一些人，她们从没想过对自己好。

从小接受到的心里暗示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吃什么鸡腿，吃鸡翅膀吧，手灵活，会绣花会梳头。实际上土鸡鸡翅膀真没有什么肉啊。然后许多女孩子就真的不吃了。

甚至长大成女人后，等自己生了女儿还会对自己女儿说，你一个女孩子吃什么鸡腿。

就像因为重男轻女生了许多孩子，甚至要溺死亲儿的婆婆，她们会同样的要求自己的儿媳妇，因为她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凭什么？

渐渐的，她们把苦难当成荣耀，并习以为常。甚至以此当做自己的道德标准，谁家女人不努力给夫家生儿子那就不是好女人。

吃完饭小圆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小圆娘忙喊着：“乖女儿，你快放下，叫你嫂子去洗。明儿不做工也要去上课的，快去睡。”

小圆犹豫的看了下自家哥哥，没成想小圆哥哥推了推身边的媳妇：“快去洗个碗，孩子娘抱着呢，干坐着等谁伺候你不成。”

隔壁麦芽家，母女二人也在吃饭。刘翠花犹豫了许久开口问道：“麦芽，你看你们做工那里缺人吗？”

不待麦芽回答，她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家里地佃出去了，又没什么活计。你每天上学还要做工，我一个人闲的很。若是能做点事就好了。”

“娘，要不明天咱们去问问吧？我觉得是需要的。昨天都把燕子姐姐叫过去帮忙了，肯定是缺人的。”

刘翠花心里想的是，燕子是寡妇能去做工，她一个寡妇再嫁的应该也不成问题。麦芽爹不在家，她平时不敢出去串门，就是怕别个说。

本来寡妇再嫁就够别人嚼舌头的了，男人不在家还出去转悠，名声不好。

且她也是看麦芽她们赚了钱，心动。

大夫说了，她是不能生的。麦芽爹一心扑在赚钱上，对唯一的女儿倒是上心，对刘翠花真说不上多好。

每回回来就在床上卖力气，一句体贴的话都没有。她心里总是不安稳，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外头有人。

若是赚了钱就不怕了，哪怕是麦芽爹以后不要她，她自个买几亩地也够活。

麦芽给刘翠花夹了一筷子鸡蛋：“娘，要不你也跟我识字吧，每日里学上两个很快的。以后这里干活的怕都是要识字才好。”

“当真，好好好，我们麦芽真好。”

用完饭收拾了，俩人就在餐桌上学起来，烛光甚是温馨。

燕子在宋家和秀娘推拒了许久，不愿意拿那一两银子，道是自己没做什么事情，况自家儿子还在学堂免费读书，只有感恩的份，可不能拿钱。还是宋外婆出来说话，一码归一码，她才收了。

回去的时候当着两个哥哥嫂子们的面，燕子把银子给了自家娘亲。

“娘，这是我这两日赚的银钱，东家大方，给的多。您收着。”

燕子当初能以寡妇之身回来村里，家里还单分了一间屋子给她，总归是她娘和哥哥们疼她。可嫂子们还是有想法的，如今她又把儿子拢了过来，不说别的，口粮要花销。

她手艺不行，绣不了复杂的花，只能多干点活，力求不讨人嫌罢了。幸而几个侄子女都对她敬爱有加。

如今赚了钱，当着一家人的面给了母亲，也是想说自个不是吃白饭的，不用靠别人也能养活。

燕子娘心里开心，抹了抹眼睛：“我这把年纪了，说不得哪天就要去找你爹。叫你再找个人家，你也不同意，我这心里就放心不下你。好在孩子能读书，你能挣钱，慢慢日子就好了。老大老二，你们就这一个妹妹，怎么都得照顾着她点。”

原本想把钱还给燕子，燕子娘攥了攥钱袋子，想了想说：“银钱燕子既然给了我，就放我这里收着。有甚要花销的，跟我说。后头彩娟彩媛马上要说人家了，到时候她小姑给她们添妆。”

女儿不想再嫁，靠的还是哥嫂们，老太太想的通透，花些钱财拢住儿媳妇的心，燕子日子也要好过许多。

宋家。

三霸再次聚集，都在宋瑾房里同顾小五说话，讨论的是厕所读物的事情。

陶宝春风得意，新房建起来了，媳妇马上要娶进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端茶倒水。

“我说小五妹妹，那些小孩子写的乡里俗事也有人乐意看？”

“当然，消遣啊。不然为什么有人打架你也要去看热闹。”

说你没见识吧，二十一世纪八卦杂志各种APP流量靠的就是这好吗？《红楼梦》里面刘姥姥就是靠着乡下故事哄那一大家子开心好打秋风呢。

程是谦想的更多一些，略有担忧的说：“我就是担心会不会犯忌讳。”

“所以，这是个大工程。要有刻板的，印刷的，审稿的，校对的。我给你们提供一些思路。咱们分成几个板块，一个是乡村俗事，大妈为了鸡蛋吵架这种，我们自己听到都会乐呵乐呵，图个开心嘛。二个是时事，例如说朝廷公布了什么公告，咱们解说一下举个例啥的，配合一下衙门的宣传，总觉得有的东西民众都不知道。三个是时兴的东西，比如最近时兴红宝石的饰品，烧烤店排队人很多这种。四个是连载话本，咱们故事一截一截的讲，要吸引住人。十天或者半个月出一刊，好了，给你们五天时间，先安排一个样品出来吧。我睡去了。”

顾小五越来越有导师的范了，路给你指好，大致方向我来把握，你们好好摸索。

三霸商量良久，最终决议，乡村俗事陶宝负责，搜集也好，找人也罢，多备点。

朝廷政策程是谦负责，本来朝廷也有邸报，外头人难得，程是谦平日有关注，对他来说是简单的事。

时兴的东西宋瑾自个就揽了，街头巷角的人都认他宋公子这张脸。

连载话本对他们来说，还有些难以寻摸。宋瑾说他这两天去城里青山饭堂，看看两位姐姐。

“书院那么多人，都能写会画，我去问问去。”

安排好事情，几人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