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一家子都在城里过的年。今年家里光景好，添了人口，在城里还买了房，更别提儿子媳妇们都能赚钱了。顾老太太高高兴兴，但是明显张氏和宋氏有些别苗头的意思。

自打大妮和王秀才订了亲事，张氏在众亲戚面前出了风头，把房子是自家买的事抖搂出去。又把大妮陪嫁有间房的事大肆渲染，出门头都抬高几分，在外头以秀才丈母娘自居。

宋氏说话她也时常辩驳几句，并不像以往要么不说话要么附和几句。

以张氏的尿性，估摸着意思是觉得弟媳妇压她一头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有个秀才爹么。她如今还成了秀才岳母咧，谁又比谁能耐。再加上她娘家日子也有起色了，靠着臭豆腐、豆腐乳，慢慢家业撑起来了。

手上有钱，心里活泛。

顾家只有她天天在村里，村里人都只当顾大山顾大海两兄弟发了财，拿话奉承张氏，被捧的乐呵呵的不着四六。

有人来城里走个亲戚看个景治个病，都去和张氏说。让在顾家城里的房子住一晚，别个这么给面子，都上门了，哪有不同意的。

打那后，村上人，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城里跑。宋氏忙着铺子还要管这些人的吃喝。要去哪里，不知道路的得找人送过去。看病的一时不趁手得借钱买药，忙的是脚不沾地。

没得法子。

张氏应答了，人上门来，说是顾大山媳妇说了，他们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叫人只管去住。一个村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如何不喜欢还得笑脸欢迎。宋氏若找个由头拒了，明儿村里族老就能上门说她不贤惠如何如何。

大妮也烦。

来的人有的干干净净，客客气气的拎封糕点白糖，道声叨扰住下也就罢了。有的人纯粹就是有冲着免费吃喝来的。头发脏的不行，指不定有虱子呢，还嫌弃大妮换的床单啥的不是新东西。

中午菜只有一个荤菜炒猪头肉，有话说。

“哎哟，老婶啊，我只当你们家现在过的好了呢。我们来也只一个肉菜啊，不会是嫌我们吃的多了吧，放心，我们一会就走。”

那你倒是走啊，逢年过节吃顿肉的人说着嫌弃的话还夹菜夹的欢快的很。

宋家是说日子好过，但是远没到能拉拔穷亲戚的份上。进账都是家里人辛辛苦苦一分一厘赚回来的。宋氏铺子里忙一天，回来看见糟心的人，心里更是不得劲。

“顾大海，你说侄子侄女我管着就管着，你大嫂不承我的情就算了，天天给我下蛆呢。”

“哪里就到这步田地了。都是一个村上的人，还能咋地，大嫂那也不好驳了别个。”

“怎么就不好驳了？家里头你整日不在的。就剩老太太和大妮一个待嫁的姑娘，见天的这个来那个走，成什么样。懂礼的你跟他说一句，家里男人不在家，不方便，别个就懂了。不懂礼的，说完他还有话茬子你只管说自己做不了主，要问男人不就行了。”

“娘都没说什么，我哪能说。”

“就是因为娘没说什么，你才要说。娘肯定是想着她那么些年拉拔你们兄弟两个，多是靠了村里人帮衬，人上门来她不好意思拒绝。你呢客客气气的请人喝个茶，馆子里吃顿饭，花费不了什么银钱，面子里子都有了。带到客栈，一句家里侄女待嫁呢，不方便招待，下回再请上门住几晚。这不就得了么！”

“是我想岔了。再有人来，我去招待，定不让你费心。”

宋氏不悦的语气让顾大海的口气也冲了起来。

“你当我愿意说呢。家里活也不是我做，人来了我只出面打个招呼，借着铺子有事就避出去。你没见有人来家里我都住在铺子后面么，叫上大囡带着孩子，只当与我不相干。还不是外头有人说闲话，那王秀才的娘打马吊传出来的话有多难听我是没说。”

“什么话？跟她家有什么关系。”

“打马吊不就是东家扯西家话么，桌上的人问她怎么你们未来儿媳妇家里人进进出出的，你知道她怎么说的？乡里人，赚几个钱就翘尾巴，打秋风的穷亲戚能排二里路。话里话外的说我们呢。”

“行，过年大哥铺子里歇了定要进城，我好好跟他说说。”

正月里接宋瑾夫妻上门吃饭，顾小五见有宋氏的地方，张氏必定不在。张氏说话的时候，宋氏肯定不张嘴。偷摸的问她娘咋回事。

“你爹那个棒槌，和你大伯商量亲戚来住的事。你大伯好了，大过年的扭头熊了你大伯娘一顿。你大伯娘就赖我呗，说是我在后头凑事告状。”

“娘，你手上要是有钱，干脆再买个院子呗。”

“我也这么想。远香近臭，再买个院子。现在分家也不像分家，和泥巴一样住在一起算什么事，再说你也能回来住。就是你爹说再等等看，怕万一铺子生意不好，手上没活做的时候也没钱了呢。多攒点钱再说。”

宋氏意思是手上现银不多，顾小五没有说自己有的话。升米恩斗米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转了别的话头。

“过年那个王秀才上门了吗？”

“来了呢。要我说，哪里像个未来女婿，拿封糕饼就上门了，连隔壁四邻都不如。二狗后来拆了吃，说是发霉了。你大伯娘还恨不得跟着伺候，喜得不能。”

家里来客，宋氏不耐烦做饭，张氏更不去了，又不是她家亲戚。顾大海酒楼里叫了两桌席面，简单方便。

张氏靠在廊下柱子上阴阳怪气的说：“怪道人家说有钱好呢，饭都不做，叫席面回来。”当着宋瑾和程是如的面这样说就有点打脸了。

顾老太太正要出声，叫程是如抢先说了：“顾大嫂子说的是。我们家相公早就叫姐姐别舍得花钱，能用钱做的事情，何苦累到自己。不过也是我们五姐会挣钱，铺子里天天排队忙着呢。”

软刀子刺的张氏一句话不敢说。

人宋氏花钱怎么了，娘家有钱，自己也能赚钱。你有本事，你也赚钱去啊，说什么歪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