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最终还是跟于老二走了，带着金哥儿一起。

于老二身为泰山老大人，陶家这边只一个陶大，隔着辈分，只能跟在后头叫亲家公消消气。

枣子捂着肚子说疼，陶宝张罗着看大夫，就这么任由小红走了。

他心里想的是，让小红冷静一下。小红历来大方，又通情达理，肯定能慢慢接受他的请求。大不了，不叫枣子在跟前呆着，另置个宅子就是。

齐人之福想的挺美。程是如派了陪房，把枣子的身契和行礼丢下就走了。

枣子歪在床上虚弱的说：“陶相公，我想去给夫人磕个头。”

“你都这样了，何苦。”

宋二姨看见女儿带着外孙回来，好好做了几个菜。于老二吃饭的时候想说话，叫她阻了。

“吃你的饭，当着孩子面说啥呢。”

不叫于老二当着金哥儿的面说他爹的不是。

晚上宋二姨搂着闺女，心疼的掉眼泪。本来想着是良配，没想到才几年就成了负心汉。

“孩子，你以后怎么打算？”

这两天，每个人都问小红怎么打算。她自己都不知道。

“娘，你叫我好好想想。”

“好，不管什么样，娘都支持你。你哥早就说了，我和你爹开铺子挣的钱他不要。娘都留给你。”

“大嫂该有想头了。”

“有就有呗。你大嫂嘴里最会说，话里头只五分真心罢了。去年我生病，你大嫂总是喊，娘你需要喝水吗？吃点吗？半天没喝了，半天没吃了。明知道我半天没吃没喝为什么不直接端过来？不过是叫别人听见了，显得她孝顺。”

“那你咋不跟我说呢。”

“你不是去看我了吗？见我嘴巴干，马上倒水给我喝。你嫂子还说怕我下床不方便，不叫我喝那么多水。我是想的通的人，以后我跟你爹老的做不动了，雇人伺候。定不叫你嫂子沾手。”

“娘，不至于，不是还有哥哥么。”

“你哥天天外头跑，哪里知道家里的事。再说，说多了，影响他们夫妻感情。你想跟陶宝接着过就过，不想过了跟爹娘一起。以后娘真瘫床上了，还得指望你呢。”

小红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看看她粗糙的手，又看看熟睡的儿子，默默下定了决心。

宋二姨回到房里，于老二就说她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才回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闺女的脾气，向来是个傲的，我是怕她心里有别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没男人还不活了不成。”

“不是没男人，是被身边人背叛。”宋二姨深深的看了一眼于老二。

于老二吞了吞口水道：“我说老婆子，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年轻的时候别个叫我去花楼喝酒，我都没碰别的姑娘。”

“当真？”

“那是自然！我发誓！”

“我知道的，你有回喝多了跟我说的。说是那些女人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下不了手。”

宋二姨解了衣服上床，被窝里暖融融的。想想女儿，又起身披着衣服，拍了拍于老二。

“你说女儿今后怎么办呢。。若是哭啊闹的还有想头，一句话不说，我看她的样子，是伤狠了。”

“越说我越气。明天我再去桃源村，把陶宝揍一顿！”

“啧......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正经的！小红以后还想跟陶宝过，我打他一顿叫他长长记性。要是不想跟陶宝过，更要打一顿出出气！”

于老二拉着媳妇进被窝。

“你别坐着了，冷风都灌进来了。当我不心疼闺女呢？我再混账，以前再不是人，对两个孩子还是好的吧？”

“你把小斌的束修赌没的事忘记了？”

“那我不是后来给他买了冰糖葫芦补偿吗？”

“跟你说话就来气，睡觉睡觉！”

小红像没事人一样，在铺子里忙活。一开始心里设定的目标是三天后，陶宝来接人，放弃枣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小红愿意继续和他一起过。

三天后，陶宝没来。

小红重新设定的是五天。

五天后，陶宝没来。

小红再次设定心里的目标，如果十天后陶宝来接人，她可以接受孩子，但是枣子要离开。

十天后，陶宝没来。

直到过年，陶宝也没来。

枣子在这段时间里，把自己设定为孤苦无依的女子，不断博取陶宝的怜惜。对陶宝的崇拜溢于言表，陶宝似乎在这种状态里找到了真我。

更何况，枣子说自己身体没事之后，为陶宝带来了更多的快乐。二人大白天的在家颠鸾倒凤，连帮忙的婆子都看不下去了，说是要走。

枣子蹙着眉头说：“姐姐在娘家，有父母兄嫂疼爱，我只有陶相公你一人。”

话说出来，陶宝恨不得软成烂泥。

中间陶宝进城找过小红，远远见她语笑嫣然的待客，脸上毫无一丝伤心和愁怨，蓦地转身就走了。

恐怕他心里想的是，既然你不需要我，有人需要我。

夫妻两个，别苗头可不是好事。

腊月二十九，于晓斌送来了合离书，对着嫁妆单子一项项的把东西收拾好。枣子半挂在门上呜呜咽咽：“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姐姐不要离开陶相公。”

哭了半天，没人理她。陶宝呆立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于晓斌找到做事的婆子，问她可愿意进城帮着照顾金哥儿，以后一样的，给她养老送终。

老婆子孤身一人，拎着包袱跟着去了。

年三十，陶宝家里空荡荡的，等陶大来叫他去祭祖，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怎么大过年的，厨房里煮的是粥？给祖宗喝粥是什么想头！”

枣子畏缩道：“相公胃口不好，我想叫他多少添些。”

陶大拉着陶宝走了，祭完祖宗就在大房吃的年饭。

没有人想起枣子。

陶宝喝完酒回来，搂着枣子喊小红。

年初一进城，谁知道于家回了老屋，又跑到老屋，叫于晓斌带着几个堂弟打了出来。

小红倒是肯见他。

“陶宝，咱们不论夫妻情分也要论一论年少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是肯定不愿意回去的，金哥儿跟着个奴才能学什么？还是叫他跟着我。放心，我给他读书，他还是姓陶。”

陶宝拉着小红的袖子，眼睛涨的通红。

“媳妇，跟我回去吧。”

“我是小红，于小红。不是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