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顾小五进城来，先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肉眼可见的老了，眼睛明显不如以前，皮子都打皱了起来。

阿福扯了顾小五，示意要找她说话。

“怎么了？”虽然顾老太太说了很多次，要叫姑姑，但是每次顾小五看见阿福都会想到当年从河里拖出木盆来的情景，怎么也叫不出口。

“小五，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活做啊。”

阿福腼腆的笑了笑，脸上的酒窝一隐而过。

“怎么突然想找活做？家里离不开你呢，奶奶那全靠你照顾。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阿福是被捡回来的，这不是什么密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恐怕阿福自己也知道。就是担心有人说了什么闲话，叫她心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阿福摆了摆手，可能没想好怎么说，转身跑了，道是去帮着弄饭。

二柱如今也还在家里帮忙做事呢，顾家女儿们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需要避嫌。家里有什么事，确实需要有男人出面支应。顾小五看似随意的晃到在砍柴的二柱身边，闲谈几句，问问周围的治安如何。

“好着呢。顾大叔经常请管这片的捕头喝酒，对咱们家多有照应，连巡逻都特意多绕两圈。”

“哦，最近几天家里没什么事吧？比如有没有人欺负阿福？或者小宝在外面打架？”

“没呢，没呢。”

二柱嘿嘿一笑，拿起衣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顾小五突然正声说道：“二柱，你知道家里是谁做主吧？工钱是谁给发的吧。”

“额......”二柱站了起来，袖着手道：“不是我不说，这我以为是小事呢。阿福小姐和小小姐前几日吵了一架。”

“为的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阿福小姐偷着哭了许久。不让告诉老太太，晚上我把事情告诉太太后，太太罚了小小姐。”

说的是阿福和顾小妹俩人发生了口角，闹的肯定很不愉快。就连宋氏一惯宠着顾小妹的都罚了她。俩都是到十岁的姑娘了，平时宋氏轻易不罚的。

顾小五转身去了顾小妹的房间，她正坐在绣绷子面前杵着下巴，顾小五进来吓了她一跳。

“姐，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着我了，我还以为是娘呢。”

“你这么怕娘？”

“娘逼我学刺绣，手上都戳了洞了。你看看，都肿了。”语气里带着撒娇的腔调。

“我看娘请了绣娘每日来家里教你，很好啊，起码能自己给自己的衣服绣花样。”

“哼，有钱了谁还要自己绣花不成，自己绣的再好还能有绣坊里绣的好？”

“有钱？你觉得自己有钱？”

顾小五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妹妹，这才注意到她头上戴的，耳朵上挂的都是好东西，衣服显见的新做的。回想下阿福......

“听说你前几天和阿福吵架了？”

原本半靠在顾小五身上的顾小妹，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她对这个不时常在家的长姐怀有敬畏之心。

“嗯。”顾小妹抬了抬眼皮子，看顾小五的神色仍然很严肃慌忙道：“但是娘已经罚过我了。”

“为什么吵架的？”

顾小妹低着头不说话。顾小五低声道：“你不说的话，以后我送新衣服新玩意都不给你了。”

“我才不要呢！”

“可以。你知道我的，说话算话。”

“你为了个捡来的人欺负我，我要告诉娘！”

“谁告诉你，阿福是被捡来的？你也去上了学堂，这就是你的教养？你嚷嚷，接着嚷嚷，等爹回来看看。”

“本来就是。”

顾小五出门前还挺见顾小妹这样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俩小姑娘还针尖对麦芒了呢。

其实都是小事。阿福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自己也算惜福，对顾家更是怀抱感恩。她和顾小妹一样大，打小衣服首饰吃的用的，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等稍微大一点，顾小五手上也有钱了，陆家两个姐姐她们跟着去见过，也常给她们俩送东西。

为的什么吵起来呢，一个璎珞项圈。

陆丹差人送来的，阿福得了个璎珞项圈，顾小妹得了串东珠项链，都是好东西。偏顾小妹惯是被阿福让习惯了，两个都喜欢，就说叫阿福把项圈给她。

阿福心里有些不舍，女孩子大了，懂得爱美了，也知道手上东西的价值，正迟疑呢。顾小妹脾气上来了。言语用了许多不好的词汇，说的什么我们顾家把你养这么大，什么也没亏待过你如何如何。

戳心窝的话搁谁谁都受不了，阿福当即虽然把东西给了顾小妹，仍旧是哭了一场。话还是放在心上了的，确实，顾家把她养了十年了，听说桃源村的女孩子到了十二岁都能去做活，小五管着事呢，她干脆去做活好了，起码叫自己能养活自己。

闹的阵仗有点大，二柱拿不准主意，可东家叫他看着家里的里外，有事他自然得汇报，仍是告诉了宋氏。

宋氏听了后只喊顾小妹问明情况，谁知顾小妹浑不在意的就把事说出来了。

“娘，阿福姑姑不是捡来的么，那么好的东西凭什么给她呀。陆家姐姐还不是看着我姐的面子给的。”

她这话咋一听没错，但是实在是凉薄了一些。其实宋氏自己也有点认同的，不过怕老太太和阿福心里膈应，风声大雨点小的惩罚了顾小妹一顿。

弄清楚前因后果，顾小五担心的不是阿福，她更担心顾小妹。等吃饭的时候宋氏回来，顾小五就问她对小妹的教养有没有什么想法。

“娘，如今陆家姐姐是陈王世子妃，宫里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教养嬷嬷，给请一个回来，好好教一教小妹。”

“你小妹就是娇气了点。不用吧。以前不是听你说过，那些嬷嬷教的很狠么。”

“我不是说教小妹人品或者性格，这些我管不着，但是起码得学会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只要你愿意，我一会就去找陆家姐姐去。”

宋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