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现在，阿福怕她说话口干，拈着橘子上手剥给顾小五吃，知道她不爱吃到白色的橘络，一点点的清理干净。顾晓妹呢，看着是软了性子，并没有明白顾小五表达的态度。

被偏爱的不只有恃无恐，时日长了，只会觉得得到的偏爱是理所当然。

顾小五端着盘子吐了俩橘子籽：“小妹，你在家里做了什么事呢？每天。”

“我......我......”

“家里可能厨房的活计，买菜是娘做的，择菜是奶奶做的，阿福做饭。洗碗的活大部分都是二柱，我说的可对？针线上，家里衣服多是外面买的，或者我做好送到家里。洒扫清洁上，各人顾好各人的屋子，你也就整理整理自己的地方。你每天做什么呢？起床梳头都要一个时辰，坐在院子里掐头发尖，到点了吃饭，和阿福吵个嘴？也别攀扯小宝，他以后的人生要负担的更多。”

顾小妹咬了咬牙关，动了动嘴唇：“娘说了，我是家里最小的，就该宝贝着。我是姑娘家，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我只要漂漂亮亮的，该知道的知道就行了。”

“那你也靠漂亮吃饭呢？”

顾小妹再忍不住，起身跑了。阿福追了两步，又停住了，仍旧坐下，细心的剥着橘络。

“这是何必呢，本来姑娘家家的，也不是非得做事。家里有人做，难道要她把手做糙了，皮做黑了才叫好？”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家里什么事都抢着做？我们对你和小妹，除了娘亲，大体上应该差不多吧？”

“你也说了，我是捡来的，打小我就知道的。那时候我担心，我不做事，不懂事，家里会不要我。再说，我确实比小妹大，小宝又是男孩，显得我做事积极些而已。其实小时候，家里的事有大囡姐和果子姐她们做，我没怎么动手。”

阿福回答的凌乱，顾小五明白，她就是缺少安全感罢了，做事了出力了也好叫家里人看重些。

“你相信我吗？阿福？”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可以设想的到，奶奶给你相看的人家，要么是附近的商户要么是哪家的穷秀才，我不是说这些人里没有有担当的，但是，我觉得你的容貌太过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你的性格，还是需要一个更强势一点的另一半。”

“你曾经说过，我不管什么样的环境，都会让自己生活的很好的。”

“那是因为你不争，并且你认命。我不想你到最后，自认为人生圆满，事实上整条道路充满眼泪和委屈。”

“如果没有你，没有娘、没有哥哥嫂嫂，我早就成了河里的一具死尸了。即便被人救了，也不过是像隔壁的小丫鬟，睡柴房，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我很知足。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过的很好的。你要相信我。”

“陆家姐姐来了信，正五品的骠骑将军，苦里出身，提拔他的是太子一脉的亲信，等日后太子登基，起码有二十年的大好前程。”

“这般好的条件，如何轮的到我呢。”

“因为军功，年岁大了些，今年已经二十四。也因为军功，脸上老大个疤，看着是有点吓人。还有就是，这位将军，自己有要求，要身家清白，名声好的姑娘，而且，他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还有一个老娘都要一起生活。”

说白了，看上他的，估摸就是想嫁个庶女联姻，他自己看不上。他自己看的上的，别个也不乐意过来伺候一大家子的人。

“苦里出身，如今发达了仍不忘本，对自家姐姐弟弟也好，说明人品上不会太差。可能让我见上一见？”

“阿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总是要嫁人的，既然未来并不能确定，不如尽可能的找一个能依靠的。不只我能依靠，家里也能。我知，我也愿意。”阿福顿了顿，偏头一笑：“给家里做点菜打扫一下算什么，若是能保护家里，能帮扶家里，小五，我是极乐意的。”

看着明理淡定的阿福，顾小五心里涌出一股愧疚。诚然内心深处明白，这个选择是对阿福和顾家都比较好，可是她确实是考虑了能让顾家以后多条后路的意思。

“昨天我请玲珑郡主帮我查了一下，那位骠骑将军，年少时候订了一门亲，后来在军营呆的时日见久，人家姑娘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两家退了亲，姑娘另嫁他人。除此之外，骠骑将军并没有任何男女上的问题。家里的人，他母亲略有些泼辣，姐姐性子还好，弟弟略有些皮，普通人家的情况。你如果不害怕面对的事多，可见安排见上一见。”

“如此，我等你消息。”

顾小五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阿福：“若是搁我自己，我是不乐意面对一大家子的，恨不得对方没爹没娘有车有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来我是拒绝了的，但是我还是想你自己做决定。”

“平日里，伶俐果断，怎么今天？小五，你不愿的，但是我愿意。有时候想，小五你把家里每个人都安排的好好的，家里这么多事总要烦到你头上，你的压力得多大啊。可我也不能帮你什么，也不能给家里做点什么。”

阿福越是这么说，顾小五心里越是难受：“对不起。明明应该是充满期待的一件事，明明是未来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让我给变成了交易般的存在。”

“《桃花仙》毕竟是话本，世人多是这样成亲的，盲婚哑嫁，你先让我见见，不行咱们再看嘛。”

“嗯。”

“别怪小妹，若是我，我希望下辈子能投生成小妹这样的，每个人都宠着爱着，大事有你这个做姐姐的，小事有爹娘顶着。无忧无虑，只要做自己喜欢的。咱们家里头，总要有一个人，从出生到最后，都是最顺遂开心的。”

“我希望，你也要这样想才行。即便出生的遭遇不好，普通平凡的长大，在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要好好争取。一个不行，咱们再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