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吴翠兰诧异的看着女儿，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芳芳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把将手上的草蛐蛐塞到袖兜：“没什么，娘，我也去帮忙看柴火吧，咱们寄人篱下，可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等着主人来伺候咱们。”

说完就从石凳子上跳了下来，腿脚轻快的跑进了厨房。

吴翠兰被女儿说得感觉更加拘谨了。

她也想找些活来做，但是拿眼睛瞅了一圈，发现院子里每一处都是井井有条的，似乎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想了想，她也进了厨房，避开忙碌的两大一小，找出几个竹子碗筷来坐在井边刷洗干净，又拿抹布将石头桌子抹干净。

本来就是做惯了活计的人，一动起来就带着风，瞄一眼就知道是个勤快的好女人。

一边干着活，吴翠兰一边为以后打算着。

她知道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但就目前来看，他们是走投无路的，娘家是回不去的，毕竟娘家还有好几个弟弟，弟妹要养活，肯定容不下自己这个被休弃回家的姑奶奶，而她也不打算再嫁，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身为亲生父亲尚且对芳芳和大郎不好，更何况是继父？

厨房里很快做好了粥。

“来来都不要忙活了，赶紧都去洗手吃饭了。”

“娘，我来帮你摆碗筷。”

“姨母，你到这边坐，别坐在风口上，万一灌了风，再生病了可怎么办？”

院子里因为人多，一瞬间活泼起来。

秦蜜端出一只大铁锅，每人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粥，就着红枣发糕，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饭桌子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咀嚼声和喝粥的声音。

吴翠兰有些心事重重，她不时的瞄一眼秦蜜。

她，也是离开了男人一个人过活的吧？

貌似活得还不错？

别人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可就单单说将自己收留回来的这个姑娘吧，也是一个女人家，孤身一人住着宽敞的房子，养了两条大狗，一只小狗，貌似在这边是有亲戚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可见女人并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能过的。

不，不但能过，而且还能过得更好。

昨天晚上她第一次带着儿子睡了拔步床。

铺盖都带着干净的布香味儿，那床很结实，边上还镂刻了好看的花纹，不像自己家里原本睡的那个床，一翻身就吱呀吱呀的，她搂着儿子在睡那张床上，感觉就好像躺在云彩上一样不真实。

昨天晚上她睡得很香，是她活了这么久以来，睡得最香的一个觉。

就连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都有点恋恋不舍，有点不想离开这套床铺。

太舒服了呀。

吴翠兰就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笔账，她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很小就开始自己绣画鞋底花样卖钱，她有天分有审美画的也很好，娘家310的收入都是她画花样赚来的，后来成了亲跟了刘大，她也一直没有把活计放下，依旧是画鞋底花样补贴家用，倘若以后她带着两个孩子过，靠画鞋底花样得来的钱够不够养活她们母子三人的？

吴翠兰觉得省吃俭用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而且她母子三人住在人家姑娘这里，是绝对不能白住的，虽然自己手头上并不宽裕，可是房租还是能付得起的，等到自己卖了钱，就按月得给这姑娘交房租，这样又能给姑娘做伴，又能给姑娘添些进项，她和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唯唯诺诺的感觉尴尬了。

她把想法偷偷的藏在心里，平时闲来没事就掏出草纸来画花样子，秦蜜看穿了吴翠兰的想法，却没有点破，只是在槐花每次来串门的时候，就把吴翠兰画的花样子拿出来大家讨论讨论，三个女人一台戏，吴翠兰和槐花很快就混熟了，虽然大家都说外嫁过来的媳妇，但说实话，平时交流见面真的是很少的。

毕竟自己家都有一团烂摊子，哪有那么多时间搞外交啊？

两个原本就腼腆的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什么琐碎凌乱的小事都能拿来当话题，今天去街上一起卖鞋样子，明天去林子里一起摘桃，聊过去聊未来，一起发愁一起欢笑，到了最后，秦蜜这个原本牵线搭桥的人都可有可无了，吴翠兰和槐花脾气相投，三观也基本上很合得来，只要两人得了空，就会一起出去逛逛街，聚一聚，看得秦蜜好笑又感叹。

秋天越发的深了。

贺帛那男人已经好久都没有来过了。

秦蜜望着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就像飘荡的，又可爱又美丽，大树根子底下都开了红白黄紫的小花，后山种了很多果子树，从后山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果子成熟的香甜味。

她此时坐在后山的小山坡上，身旁放了一只篮子，里面盛了满满的红苹果。

她拿起一颗，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很甜很脆。

手又情不自禁的放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心烦意乱，就连这么好吃的果肉也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其实还是好吃的。

清香多汁，甜脆爽口，对于一个苹果而言还奢求什么呢？

可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秦蜜把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里杂乱的心跳。

眼角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的苹果树上有一抹黑色的衣角。

是了，是贺帛留下来看着她的人。

咬了咬牙，秦蜜大口大口的吃完了一个苹果。

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面前的小河。

水流并不蹿急，河水也并没有很深。

但秦蜜就是溺水了。

她在水下憋着气，心里默数着数，一直数到43的时候，终于有两只手慌乱的将自己捞了上去，然后就是一阵沉默的人工压水。

秦蜜假装呛了两口水，继续闭着眼睛昏迷，她感觉自己被干净温暖的毯子包裹着，有人扛着自己起起落落，耳边有风吹过的呼啸声，过了一小会儿，自己的身子底下就触到了柔软的布料，鼻尖是熟悉的味道，哦，这是回到自己房间了。

一双手在她的衣襟处停留了片刻，终究是抖了抖，没敢继续，徒留她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躺在床上，盖着干燥的棉被。

月牙初上，秦蜜开始真正的有些睡意朦胧。

就在这时，棉被猛的被掀开，一阵冷风从外面涌进来，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随即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干燥的大手在自己的腰间操作了几下，自己浑身的衣物就被扯了出去，光溜溜的像个初生的婴儿。

“哎，夫人玉软花柔，为夫真是爱不释手。”

贺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