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是一道切切实实的送命题啊！

我说皇上，你去问别人啊，哥是你的间谍又是拱卫司的人，你让哥怎么回答！说是，那就和你对着干，说不是，就是和李梦瑶对着干！你这是让哥和你的勾当见光死是吧！

眉千笑觉得宁愿再去找红罗刹单挑十次，也不愿在这里伤这种脑筋！

“微臣不好说。”眉千笑是真的不好说。

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没把握住这个机会帮他们拱卫司说句话，十分惊讶。后来思量，眉千笑作为拱卫司的人，当然要为拱卫司说话，但是径直说出来不知道皇上会做何以，所以谨慎谨言。

这么以退为进也没错，李梦瑶默默点了点头，想给眉千笑点个赞。

“凑上来，你小声说，只朕听。”皇上脸上笑容收敛，一双睿智的眼神盯着眉千笑，让人看不穿其所想。

眉千笑只能照办，凑到皇上耳边，小声说：“皇上，臣尽力了，没想到柳悄悄竟然给逮到一只这玩意。”眉千笑先把锅给卸了，毕竟扯到皇上的锅都特别重，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皇上，能否再听罪臣一言？”

“你说。”皇上也小声地回应，一君一臣当众咬耳朵，那画面十分罕见。

不过在场的都是位极人臣，相当有眼色，这种时候无论多么好奇，也不该目不转睛盯着看，各自抓痒的抓痒、研究糕点的研究糕点、喝酒的喝酒，让这诡异画面显得稀疏平常。

“此次围猎比试罪臣知道拱卫司要赢很难，除非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一线胜机。而后，东厂弟子竟然是恶贼所扮，突然作乱破坏狩猎的常规操作，让东厂颗粒无收，此为天时。整个山头猎物逃光，唯独剩了一只没能逃走的小兔崽遇上了柳悄悄，此为地利。魔教教主‘月’横插一脚，阻止恶贼发难还救了咱们几位锦衣卫，才有我们活着站在里代表拱卫司的一刻……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拱卫司这边，所以罪臣觉得，命之所至，这次该是拱卫司胜。”

眉千笑和皇上可是有勾当的人，心照不宣，所以明人不说暗话，眉千笑说话更直接一些。这事归根结底不是他觉得这兔子算不算，而是看皇上还要不要为难李梦瑶。

“天时地利人和，命之所至……哼。命确实是命，天时地利人和也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但你是不是漏说了什么？这人和，只有‘月’，没有你眉千笑吗？”

“皇上，罪臣……”皇上突然这么说吓了眉千笑一跳。

“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刚才若不是你装作不小心撞落两根莴笋在朕的脚边，这兔子能在人群中安分藏于朕的脚边？下三滥的小把戏！”

“皇上息怒，罪臣罪该万死！”眉千笑惶恐，立马趴下请罪。

当今圣上果然不是草包，眉千笑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连李梦瑶魏兴朝两人都被她骗过，没想到却瞒不住皇上！

他颤颤巍巍地跪拜在地，悄悄往前一瞄，视线正好瞧见皇上鞋子上还挂着一片莴笋，当即哭笑不得……原来是莴笋塞他鞋缝上了，难怪马上发现啊！！

眉千笑和皇上咬耳朵，突然莫名其妙跪下来请罪吓了众人一跳。其中李梦瑶最担心自己手下惹了什么祸，当下要帮他挡一挡，谁想皇上摆了摆手，让眉千笑起来，继续咬耳朵。

“抗旨加欺君，你也知道你罪该万死？”

“皇上，抗旨是有点，但是欺君咱们谈不上吧。罪臣是撞了菜肴落地为了兔子设下伏笔没错，但皇上若是问起，罪臣定然如实相报，绝对不敢欺君。这不能算欺君吧？”眉千笑好似上菜市场买菜似得，低声和皇上斤斤计较。

“油嘴滑舌！你帮李梦瑶闯过了这一关，又有何意义！”

“皇上，罪臣这么做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罪臣只知道，要是指挥使大人输了这一关，可是要哭鼻子。”眉千笑挠了挠有些凌乱的马尾，眼睛突然和皇上直视，彰显自己的坚定。

“哼，梦瑶倒是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过朕要和你说明白，癞蛤蟆别指望能吃上天鹅肉，你配不上梦瑶。就算是那个古板呆愣的向日龙，也比你这个浮夸心机的小人物好一万倍，你明白没有？”

额……皇上原来是怀疑哥暗恋李梦瑶才和他对着干啊！

行行行，只要皇上不砍头，随便他说！

“罪臣明白！罪臣哪敢痴心妄想！”眉千笑狠狠点头，深怕皇上不信，还瞪大了那双眼纹修长的亮晶晶的丹凤眼，让皇上看见他眼中的真诚。

“赐座两位锦衣卫，入席。”

皇上说完，回到自己座位。

听到他的招呼，不急不缓走来两位宫女，将眉千笑和柳悄悄带到一旁临近金龙富贵大宴桌的宴桌坐下。这一桌坐的都是皇上信赖的一些武士，里头大部分都是拱卫司派驻在宫内的锦衣卫，虽然平日少见面，但同司同僚在朝野中自然会产生亲近一些的感觉，两人坐下后和大家很快熟络开来。

“今日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围猎为小公主奉上猎物，还涉及了三司上朝之序。影都府自愿弃权，排序最末；虽说因为贼人作乱影响了结果，但是君无戏言，拱卫司柳悄悄带回一只吉祥瑞仪之象的兔子，东厂颗粒无收，故而拱卫司胜了比试，上朝之序排首。此事就此了结，诸君都无需多言！宴席开始，各位无醉不欢！”

“是！”李梦瑶和魏兴朝皆起身拱手应答。

李梦瑶自然笑颜晕开，犹如一滴白乳落在清水之中，浓白扩展，熏染了沁水，层层秀美。魏兴朝脸色铁青，他今日明明立了大功，却没想到三司上朝之序这里让柳悄悄给坏了事。

皇上做此决定其实也经过挣扎。

他很不喜欢那眉千笑，他用下三滥的招数控制了众臣的舆论，逼着他不得无视那只小野兔，承认拱卫司猎得猎物回来。拱卫司胜了就胜了，眉千笑有一点说得不错，拱卫司本是必败之局，奈何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李梦瑶这边，眉千笑最后只是添了一把柴火，对熊熊大火无关痛痒，拱卫司此胜乃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皇上压根不会因为拱卫司胜了而有所不满。

他不满的，只是眉千笑这种小聪明。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真是小看了人！

但是转念一想，他和魏兴朝瞒着所有人进行这次计划，其实对参与围猎的这四名锦衣卫不公平。他们不知道自己与狼共舞，尽管他们判断贼人是想借狩猎献物时行刺，但四位不知情的锦衣卫依然很危险。果不其然，贼人作难的时候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对此，在心理上皇上是感觉对不起李梦瑶和这四位锦衣卫的，所以最后就遂了眉千笑的意。

虽然不喜欢眉千笑，但是李梦瑶的拱卫司若能有这么一位鬼机灵，也算得了一位鬼才，能给稍显莽撞的李梦瑶一些助力。皇上爱女心切，李梦瑶得到助力是好事，所以看在李梦瑶面子上也就饶了眉千笑这一回，轻轻恐吓敲打了一下，让他安分守己便可。

宴席这时才算正式开始，各色珍馐美馔随着宫女如见不到尾巴的游龙，接连不断端上。各位宾客不时上前，给小公主送上祝福，敬皇上喜得爱女，天赐良福。

眉千笑却半点没吃，只是低头喝了好几杯宫廷美酿。

宴会的高潮在后半段，忽然响起一阵动人的琴箫合奏。冯俊志脸上画了些许淡妆，似个俊帅书生一般，落落大方上了舞台，马上抢夺在场所有人的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