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地心引力，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书中世界，亦或是在地底世界，它都存在。

陈一何就像是当初从树上落下砸中牛顿脑袋的苹果，狠狠地坠下，跌落在地。在坠地的那一刹那，陈一何觉得自己的三叉神经都快跌断了。

“我还活着？”陈一何不禁自言自语。

到底是什么救了他？那一只漆黑的大手？陈一何知道，如果在刚才没有它出手，他必死无疑。

那填满了整个地底世界的骷髅人军团消失不见了，它们回归了属于自己的地底裂缝中，也就是地底世界的地底。

陈一何感觉自己的四肢到现在还有撕扯的疼痛感，他的脚踝处还流着血，这些都是证明骷髅人真实存在的证据。

“陈一何，你没事吧？”吴熔问道，他与小宫主二人已经赶到陈一何的身前。

“呃……还好，还好。”陈一何疼得都快站不起来了，他问道，“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吗？”他要问的，自然是那一只漆黑的大手。

“我们看到你一剑杀了骷髅王，然后所有的骷髅人都化成了骨灰。”吴熔回答道。

小宫主也点头，她脸上的红纱随风轻飘。陈一何好想把它揭下来，看看小宫主到底长什么样子。小宫主冷冰冰地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先有蛟龙，后有骷髅人，恐怕后面还会有阻挡。”

对于揭开小宫主面纱这件事，陈一何现在也就只能想想了……除非他不怕死或者想死……

“这一回，还是多亏了陈一何，不然我们恐怕要一直耗在这里。”吴熔难得对陈一何说了一句感谢的话，然后又变得古板，“此地不宜久留。”

“对。继续向北，我觉得近了……”陈一何赞成他们两个人的说法。而且，在刚才出最后一剑的那一个瞬间，他仿佛是感受到了同伴的呼唤。他艰难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捡起插在地上的紫淬剑。

……

继续一路北去，地底世界广袤无边，陈一何怕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地远离南疆城，甚至返回北都都有可能，只是，他们在地下，对地上的具体距离无从判断。

雾气还是一重接着一重，越来越迷惑人。

“还有多远？”身后的小宫主问道。

“快了！我的感受越来越强烈！”陈一何在疯狂地加速，因为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不必在意自己的速度，因为无论他多快，身后的两个人都不会被甩开。

至于那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就像是一种呼唤人心的心理感应，此刻它在陈一何的心中越来越强烈！渐渐地，雾气也被陈一何甩在了身后！

不是他们三人速度快到足以甩开了雾气，而是雾气到了尽头，大海有尽头，山川有尽头，雾气也有尽头。

雾气尽头，满眼荒尸！！！

就如同几个时辰之前的骷髅人军团覆盖大地一样，这里统统被荒尸覆盖。陈一何他们三人找不到一处能够下脚的地方。

腐臭味在空气之中无孔不入，它四处弥漫，无处不在。即使你捂住口鼻，也捂不住自己的心，它能够直达你的内心深处。

吴熔还是没忍住，弯着腰，吐了起来。达到了三重天、四重天的高手，在各种感官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增强，除非是经历了幅度非常大的颠簸或者脊椎、脑袋受到了重击，才会有眩晕、呕吐的感觉。一般气味，根本无法奈何这级别的高手。

吴熔已经够强了，他是从炼狱门走出来的高手，自然经历过炼狱的洗礼，可还没有顶得住这样的味觉冲击。

小宫主除了皱着很重的眉，其他倒还好，可能是因为她脸上的红纱非同小可。

“就在这里？”陈一何对自己的判断并不自信。

但是那若有若无的感觉，确确实实将他引到了这里。

只是这茫茫“人海”中，漫漫尸首里，真的有他的伙伴吗？龙王？还是东方星？如果一具一具扒开尸体去找，简直是大海捞针，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就此放弃，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陈一何到了这里，那对伙伴的感应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不见，他的神识，没有了任何的反映。陈一何双手护在自己的嘴旁，大喊道，“龙王！东方星！你们在吗？”

陈一何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呼喊声，在这一片天地里不断回荡，颤抖地回着尾音。

“你这样喊，也是白喊，这里都是死人。”吴熔好不容易才控制了自己的反胃感，肚子里的东西吐得也差不多了。

谁知道陈一何突然一急，他指着吴熔警告道，“你别这么说！”

吴熔一声冷笑。“呵。”

其实陈一何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也知道吴熔说的道理，只是他不愿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人死了，那么他哪里来的感应？陈一何索性一拍手，将两只袖子卷起，迈步踏入尸体堆里，“妈的！老子找！”

……

“你觉得他能找得到吗？”吴熔问小宫主道。

“他或许只是想找一个死心的理由罢了。”小宫主难得一句话说长了点。

“也对啊，睡了六个月，一觉起来，与自己同行的伙伴死了，这样的结局的确很难接受。”吴熔感叹道。

“时也命也。”

“哦？”吴熔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宫主，又看了看远处的是尸体堆，“或许吧，或许这里面就堆着我们前辈或者先人的尸体呢，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陈一何这一找，足足是找了三天三夜。吴熔与小宫主二人这一等，足足是等了三天三夜。他们三人约定好，过了三天，不论找到与否，都要结束这一切。

他们之所以愿意等，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下去，现在，多一位伙伴，就是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吴熔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腐臭味，生理上不再那么排斥。

小宫主的眼神坚毅而果断，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保持自己的这一份姿态，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这么的有魅力。

“时也命也”，这四个字，很难想象它出自小宫主的口中。

吴熔其实很疑惑，他甚至怀疑小宫主一直在隐瞒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六个月前，小宫主找到吴熔，跟他说了千重门的阴谋。

“我需要帮手。”小宫主从地上站在了起来，用着叹惋的口气说道，“只可惜你们都不够强……”

吴熔不想去争辩，“呵呵，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尸体明明都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却没有腐烂，现场没有一具骷髅骨架。按理说这里存放了几千年的尸体。”他够不够强，只有他自己清楚。

小宫主补充道，“尸体出奇得多。”

“十年一批，一批七八十人，哪怕几千年的积累，也不足这么多尸体。”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陈一何不断地扒着自己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而身后的尸体都是他检查过的，都不是他要找的。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变得越来越疯狂，就像是一条疯狗拼了命地刨地一样刨着尸体。三天三夜，他滴水未进，只盼找到最后的希望。然而，那希望越来越渺茫。

“在哪里……在哪里……你快出来啊！”陈一何的心都快要窒息了，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心是交错的难受，他既希望找到自己的同伴，心中得以安慰，可又不希望见到他们俩之中某一人的尸体。

找到，还是找不到，这是一个问题。

活着，还是死去，这也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