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诚看了一眼猫眼，发现猫眼坏了，只好打开了摄像头，一张熟悉的脸在门口摇摇晃晃的。

林天诚打开门，说：“工作结束了？”

来的人是林天河，因为突然的手术，让他不得不晚点回来了。

“本来我想回别墅住，不打扰你们的，结果我爸知道我不在，把我别墅卖给别人了。”林天河特别生气，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过去，结果开门的是别人。因为别墅是父亲给的，名字也是林镇海的，所以卖掉了，林天河还不能说什么。

“奶奶人又在老家别墅，气氛不太好，所以带老婆孩子来你这里，不介意吧？”林天河问。

“没关系，随便住，正好收拾干净了。”林天诚拿出了拖鞋，进来吧，做了晚饭一起吃。

“没关系，我们吃过了。”徐莉说，“唔，好香，是啥？”

“咖喱牛肉。”林天诚说。

他们从玄关来到了大厅，只听见林榭言“哇”的一声：“伯伯，你家房子这么好的吗？”

“那是！”林依依很得意。

“行了，小嘚瑟鬼，吃完了吗？吃完了就下桌，给你叔叔阿姨腾地方。”杜雨瞳摸了摸林依依的鼻子。

“嗯，吃好了。”林依依拍了拍肚皮，感觉心满意足。

“我们吃过了。”林天河说，“就是莉莉闻着味，想吃了！”

“最近不吐了吗？”杜雨瞳很吃惊。

“有点，不过你这个闻起来，好像怪舒服的。”徐莉说着，坐了下来，问林榭言，“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不用了，堂姐让我去她房间玩！”其实是林依依说她房间，有好吃的零食，让林榭言过来吃。

徐莉吃了一口咖喱牛肉，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这么好吃吗？”林天河抢了徐莉正要送进嘴里的，然后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在外面吃了，这里煮的多好！”

“唉，不是你说怕麻烦他们吗？才去外面吃的！”徐莉抱怨道。

“我哪知道他们那么晚才烧饭。”林天河也委屈。

“路上出了点事，回家房子又收拾了一下，所以晚了。”林天诚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神情变得暗淡。

“怎么了？”林天河看到大哥脸上的那种表情，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他的性格是很沉稳的，不会为了小事忧心的。

“我的老师跳楼了。”林天诚说的时候，眼角泛出了泪花。

“哪个老师？”林天河只知道林天诚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是秦阳教授？还是顾西和校长？

“军校那个……”杜雨瞳说。

大家都安静地不说话了，徐莉也停了下来。

“没关系，他和你们不熟，你们没有必要心痛。”林天诚说，“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奶奶那里。”

“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林天河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大家洗完澡，都准备睡觉了，奔波了一天，都累了。快到一点的时候，林天诚的手机响了，是林镇海打来的，说妈已经不行了，赶紧去一趟。

林天诚赶紧叫醒了所有人，拿了车出来。幸好家里有部7个座的suv，很顺利地把所有人都带上了。开了一半路，林天河怕林天诚太累，准备换上自己。

林天诚拒绝了，他怕晚一分钟，就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了。虽然真的很讨厌奶奶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可是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奶奶，完全让他记恨，他也做不到。

车开到林家别墅，已经传来了哭声，还是来晚了吗？林天诚感觉很心痛。

“爸。”林天诚看到林镇海，那苍老又无力的模样，心想，幸好自己还来得及对他尽孝。

“进去看看你奶奶吧，趁她还有最后一口气。”林镇海说。

外面的哭声是怎么回事？林天诚讶异。不管了，现在看她比较要紧。人不能进去太多，只能一个个来。吴熙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讲话了，看到人都只能点点头。轮到杜雨瞳的时候，吴熙才勉强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若不是当初脑子太轴，她的三个孙子，也不会离开自己，跑到那些远的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生活。唯一留在身边的孙子，结了婚也不爱来看她了。想想过往，还是杜雨瞳最温柔善良，怎么骂她都不回嘴。只有最后一次离开，因为自己太过分了，才让她听到，杜雨瞳唯一一次，冲着她发火。原来她也不是没有脾气啊，只是那些时候，都让着她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杜雨瞳握住了吴熙的手，对一旁的林依依说，“叫声太奶奶。”

“太奶奶……”林依依尽管不情愿，还是叫了一声。

“好……”吴熙点了点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要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没想到还能在弥留之际，听到杜雨瞳说原谅自己，还听到那个被自己抢走的孩子，叫一声“太奶奶”。

“7月15日，凌晨一点15分43秒……”身边的医生，打出了死亡通知单，宣布了吴熙的死亡。

吴熙的一生，前半段吃苦受累，后半段荣华富贵，人生最后的十几年，说不平顺，也是自己造成的。活到92岁，过完了自己的生日再离开，最对不起的人，也在离开前的那一刻，原谅了她。

虽然算不上最圆满，但是人生又有多少圆满的事呢？

按照五易的风俗，超过90岁离开的老人家，是不可以哭的。人能活到这种岁数，并不是容易的事，即使是离开，也不算太坏了。

杜雨瞳看着吴熙离开的，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怕女儿害怕。

林依依摇摇头，说：“其实也没有什么。”

人死其实都没有什么，早晚都得离开。只是不能留下遗憾，不然死不瞑目。

葬礼操办得风风光光的，所有的仪式，都按现今社会的最高规格办了。林家不缺那点钱，林镇海也愿意折腾，林天诚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葬礼的这些天，林天诚心想另一件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奶奶一样，明明白白地离开。奶奶心脏一直都不好，也活到了90多。

顾西和顾校长——他的官衔，远不如他校长的身份更出名，就在风和日丽，平平常常的日子里，突然坠楼而亡，而他的小孙子，才刚出生一个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突然跳楼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