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绝境中往往只需要一个信仰就能支撑着走下去。

宋合心中的信仰是他的王。

这王是他最炙热的情感寄托，也是他身为臣子最该忠诚的对象。

可是这个信仰，明明那么岌岌可危。

只是，大牛沉默地看着宋合，根本无法狠心去扑灭他眼里唯一的焰火，只能道：“那好，那你现在就去吧，路途遥远，不抓紧时间恐怕就晚了。”

宋合：“等……”

“不能等！晚一点等来的都可能是满门抄斩！”大牛认真道，“你现在就走，这里有我替你守着，绝对不会有事。”

宋合犹豫了。

大牛保证：“你放心，你要当忠臣，我就是死也会成全你。”

宋合沉默了。

“你在这里等着。”

大牛返回山洞很快回来，将一个油纸包塞到宋合手里：“这里有些干粮和碎银，我现在就送你走。”

宋合站在岸边，大牛去弄船了，等大牛回来时，宋合已经脱下了盔甲，只剩一身青色的箭袖轻袍。

“大牛，此一去我便是临阵脱逃，再配不上将军这一称呼。”宋合双手捧着盔甲郑重放在大牛手上，“这里，就拜托你了。”

大牛欲言又止，最后只长叹一声：“好，你放心。”

“还有，你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现在要走了……”

大牛打断他的话：“等你回来再告诉我。”

宋合却坚定摇头：“现在告诉你。”

大牛无奈：“你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话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吗。”

大牛点头：“记得，现在我知道那是一首诗，还会背了。”

宋合扯出一抹笑：“嗯，那你就叫六翮，可好？你是个有志气的，希望你以后能凌清风而起，高翔于云巅之上，自由，无忧。”

六翮，听起来很气派，但不知道为何，大牛想到的却是有关六翮这两个字的悲情诗文。

可能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宋合，无论如何都是哀切的。

“好。”可大牛不仅没露出悲观的情绪，反倒鼓励他，“去吧，你会救回你的家人的。”

宋合点头，上了船，于风雨飘摇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牛怔怔看了一会，最后终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宋合这一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生死离别。

可是，无法阻拦，无力阻拦，宋合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一个文人，文人骨傲，就算知道此去是死，也会义无反顾。

更何况，他对他的王，还有着信任和期待。

风雨似乎小了，一场战事结束，旭日东升，接下来的几日意外炎热。

“驾！驾！”

大中午的烈日骄阳下，宋合整张脸被汗浸湿，嘴唇泛白裂开，抓着缰绳的手暴出青筋。

快点，再快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次筋疲力尽，宋合才缓缓勒马停下打算坐下来喝两口水吃点东西。

下马，另一只脚还没落地，眼前一黑，宋合便重重摔倒在地，砸起地上万千土灰，吓得马儿不安地撩起蹄子。

眩晕，缺水，让宋合躺在官道旁半天缓不过劲。

只是还不待他缓过劲，一只羽箭破空朝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