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凌陆离冷峻的脸庞闪过一丝阴沉：“误会你什么？”

江丙鉴搓搓手，抹一下额头，似是要抹干脸上的汗滴，却因着这一瞬的紧张，甚至连汗滴都没碰上，脸上的肌肉挤在一块，努力挤出一个说不上好看的笑：“王爷既然看透，我也坦白招来。”

“说。”凌陆离回坐进椅子上，清冷蹦出一字。

江丙鉴清了清嗓子，浑浊的眼珠晃了好几次，好像把腹稿再次捋顺一遍，这才低眉顺目说道：“七王爷，我不是个商人吗，谁不想沾点皇家的边儿多赚点钱呢？”

“然后呢，接着说。”凌陆离并未抬头，一手扶着太师椅，轻轻的敲红棕色的漆木。

江丙鉴长出一口气，似是逃了一劫般：“生意人吗，耍点小心思也算不上违法乱纪吧？”

“今日以王妃名义送上大礼，为的是什么，沾上点皇亲国戚的边？”

“诶诶，对了，七王爷看得通透。”江丙鉴拍马屁似地赶快应和。

“你在押宝。”凌陆离憋出四个字。

“嗯？”

江丙鉴刚才的紧张之感，这才慢慢恢复。

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巧舌如簧：“倒是被七王爷看透了。”

凌陆离不接他的话，不过是挑眉看着他。

有时候，冷峻的气氛下，不说话倒是比说话更令人觉得可怕。

刚刚放松一点的江丙鉴这会儿又变得紧张，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好像要把自己的小心思和盘托出：“我现在得正德皇帝看重，可是我走到今日，也是一步步如同踩在刀尖上，一个不小心便是水深火热万劫不复。”

说完，抬眼看看凌陆离，见他未动声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是个商人，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如今......”

支吾很久，马上话头转换：“我为的是我昌顺商业的百年前景着想。”

说罢，冷汗涔涔，不由得跪了下去。

凌陆离怒极拍桌：“大胆！父皇千秋帝业，怎容得下你这种奸人擅自揣摩。”

这一掌下去，震得桌上茶盏跳动。

安令仪一旁瞧着，看着江丙鉴即便跪着，小腿肌肉都在不住颤动。

再看一眼怒火攻心的凌陆离，这才理解了这两人一言一语中的隐藏话语，那江丙鉴如今好不容易做到金朝首富位置，却是名下种种产业都靠皇家扶持，这商业格局看起来雄阔壮大，倘若皇家不再帮衬，甚至倒头整治，商业帝国倒塌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江丙鉴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正德皇帝驾崩后，一旦新皇帝即位，将矛头对向自己。

若是等到那一天再做打算，那便来不及了。

不如早早做好打算，利用金钱讨好众位皇子，日后无论谁继承皇位，总不至于整治自己。

只是这话里总是隐着一层含义，也是凌陆离今日发火的原因：这江丙鉴所做一切，却都是为了正德皇帝驾崩后的打算。

处处算计皇帝，甚至于不看好他的寿命，这对孝顺的凌陆离而言，算是碰上了他的死穴。

江丙鉴一时紧张，才意识到自己话多错多，如果金钱能换时间，他恨不得花多少两银子都得买回刚才的时间，绝不能把自己的心里说与凌陆离讲。

现在只好嘴上找补：“七王爷，我就是个商人，眼下都是挣钱的俗事，您且原谅我的笨嘴拙舌。”

其实心里也明白，即便凌陆离孝顺皇帝，终究不是个阴鹫暴力之人，百般求和或许能换来他的理解和原谅。

凌陆离皱着的眉头还没抚平。

江丙鉴继续道：“我别无他意，真的全为挣钱，况且我挣钱多少也是为了大金朝基业。”

这是凌陆离方才开口，低了头，把目光对上江丙鉴的眼神：“你只为赚钱，别无其他?”

“诶诶，正是正是，别无其他。”

“那你赡养的军队战士为了什么？”

“啊！”江丙鉴着实慌了，饶是巧舌如簧现在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如今有钱有军队，莫不是为了造反？”千斤般重的话语，从凌陆离嘴上说来，却故意说得轻飘飘。

“不不不，绝对不是。”

江丙鉴百般否定：“七王爷，您误会了，我冤枉啊。”

“那是什么？”

“我....我....”

“说！”

“那兵将是.....”

“军队是什么？”

“不是军队，只是我雇佣的农民小兵。我.....承认我用了不少皇家的信息，圈了不少地，可是除却京城，其余众州众府我却无暇顾及，生怕圈了地界被当地土匪占领，只好雇佣了强壮的农民小兵以做看守。”

说罢此话，接着做起势状：“我保证，绝对是普通农民，甚至连重型武器我都从未配备，只给了简单锄头棍棒，用作抵抗使用。”

凌陆离眼神灼灼，逼得江丙鉴不敢躲闪，半天蹦了一句：“确实是真的，不信你查。”

凌陆离盯着他，沉稳数息，这段短暂的时间于安令仪感知都是说不上的漫长，就更别提江丙鉴了，现在小腿连抖抖不会抖了，只是瘫软地跪坐着。

“哼，料你也不敢造反。”

凌陆离终于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话对于江丙鉴而言，却像是赦令一般，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

“你今日送令仪这股份莫不是拉拢我们？”

“唔....唔....唔.....”

江丙鉴觉得自己话多错多，断不敢再多说话。

“嗯？我在问你，说话！”

对于江丙鉴来说，更惜命，生怕自己一个疏忽搭上自己的小命，可是眼下不回答却是更加不对，索性照实了说，心里也是存了一丝念想，自己了解的七王爷凌陆离绝不是暴力之人，断不会因为自己小心思要了自己的性命。

即便心下紧张，也是照实了说：“其实，却是想通过王妃拉拢你们，以往我如何拉拢都未搭上您，这不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其他切入点吗？”

安令仪听闻这些话，恍然大悟，原来条条件件，自己早就落如江丙鉴的圈套，自己的今日，以及昌顺镖局的未来，早就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是自己恍然未知，自己当日把昌顺二字挂于镖局之上，还以为是自己聪明，却没想到那一刻已将自己和江丙鉴捆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