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酒。”他定定地看着我，嘴里喃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酒保，此时的他正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为其他顾客调着酒，因为尤连莫刚才的声音太小，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尤连莫说的话。

“倒酒！”这次尤连莫加大了音量，并且还重重地把酒杯往吧台上砸了一下，巨大的声响和愤怒的气场让那位一直保持着完美职业微笑的酒保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酒保赶紧忙完了上一份工作，就走过来拿起了尤连莫手边的那瓶威士忌，他正想要倾倒，摇晃了一下却发现瓶身有点轻，于是就带着歉意地对尤连莫说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您的这瓶酒空了。”

“那就再拿一瓶，不，两瓶！”尤连莫霸气地往酒柜上指了指。

“好嘞。”酒保爽快地应答着，又快速地拿了两瓶酒打开，服务周到地给他倒上。

尤连莫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异常清醒，这让我有理由怀疑他刚刚喝了一瓶多酒其实根本就还没有醉。他刚才发出的那一小下愤怒，更让我有理由怀疑，他其实是在用表面的强硬态度，来掩饰内心的脆弱和慌张。因为他的秘密被我给戳破了，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本能的表现就是会比平常更加带有攻击性的。

他把头转过去再也没有看我一眼，直到他一连喝了三杯酒下肚，这才回答道：“我没有，你说错了。”

但是他说出来的这话很明显是底气不足的，他甚至都不敢看着我说。

“说说吧，既然我都已经猜到了，一开始你也说了你是要向我倾诉肚子里憋了很久的真心话的。都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你要还这样藏着掖着的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手里此时已经变温的牛奶，淡淡地用着激将法。

尤连莫低笑了一声，我看到他侧面的五官一下就变得柔和了许多。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刚才那样夸张地大叫自己是变态是神经病的那个他，根本就是他为了吓唬我所捏造出来的虚张声势。

我也没有用口头语言催他，而是一边紧紧地盯着他，一边喝着我的温牛奶。或许是被我的这道目光盯的实在是有点不自在了，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压抑许久的秘密如今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泄露了一点情感出来后就再也收不住了。他抿了一小口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把它咽了下去对我说了一声“好”。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他突然转过身来正视着我，“也不能光我说我的秘密啊，你也得说说你的情感史，你曾经最爱的，最让你难忘的那个人，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以及你们最后又为什么会分开，你也都要说。”

我撇撇嘴，心想这尤连莫还是挺精明的嘛，但既然他的感情秘密已经被我挖出了一个小口子了，我也不想就此停下，便也对他说了一声“好”。

“她叫秦荷依，名字好听吧？是我刚上高一的时候，第一天进班就喜欢上的女生，她人长得挺好看的。”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出了心底的那个名字，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一样的骄傲。

但我的关注点是尤连莫竟然还上过高中，我一直以为他顶多上了个初中就去当小混混了的。

他扬了扬眉催促着我，于是我也大大方方地说道：“他叫汤浩瀚，每个字都带着三点水，是我高二分班时候的同班同学，他长得又高又瘦，也挺帅的。”

见我说完，他紧接着又说道：“是我追的她，一开始她还看不上我，觉得我成绩很差又整天跟外面的人混，一副很怕我的样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不过最后在我短暂地改邪归正好好学习每天都送她小礼物的温柔攻势之下，她还是被我给追到手了。”

当他说到“短暂”两个字的时候，我“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看来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明确的嘛，知道自己肯定坚持不了太久当个好学生。

“是他先接近的我，但我一开始对他也很有好感。我跟他在一起的这条路走得挺不顺的，先是跟同桌变成了情敌，她处处刁难我，后来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男生夹在我们之间，然后还有来自家长班主任和学业各方面的压力，不过好在最后我们两个人都挺过来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好学生谈恋爱真的是麻烦死了，处处都是障碍，还是我这种无事一身轻的人爽啊。”他先是调侃了一句我的爱情，然后又继续说道，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让我感动了，因为她的成绩一直排在班里的前三，所以就每次放学拉着我给我补习功课，说是以后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一开始我劲儿还挺足的，每天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教我学习，那些我讨厌的功课也都变得可爱了起来。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之前玩得好的兄弟就又联系我让我跟他们一起出去玩，那时候已经学习了好一阵子了，每天这种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生活让我感到很厌烦，于是我就跟她撒了个谎说那天有事不能跟她一起学习了，她相信了我。那天我玩到凌晨才回去，根本就没时间睡觉，第二天在学校她就问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我脑子当时真的很累根本就没办法思考，所以直接说了真话，她生气地说我骗她，就要跟我分手，我也因为疲惫搞得心很累，最后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分手。”

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仔细地听着，听他这语气，他们后来应该还有好几次分手呢，跟我和汤浩瀚还真像。

我舔了舔嘴巴，继续开口道：“我们也分分合合过好多次，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送我回家，有些时候还偷偷跟踪我，就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安全到家。他做的那些让我感动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为了我跟红毛小混混打架，虽然最后还去住了好几天的医院，他真的用他的行动处处证明着他很在乎我。”

明明是想故意调侃一下尤连莫的，可是说着说着，那些回忆一下全都涌上了我的心头。在我的印象里，汤浩瀚就没有对我不好过，可是现在，我怎么真的就把他给弄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