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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有谁闻

作者:古月今生 | 分类:古言 | 字数:57.1万

第76章 春日筵开(下)

书名:弦断有谁闻 作者:古月今生 字数:2446 更新时间:2025-04-29 02:17:16

投壶的人群中爆发起一阵哄笑声,李瑞钦又在跌足跺脚连连惋惜,在这种时候,他仍如以前一样的性情。令狐绹四顾寻找宁国,走过来拉了她笑道:“你快来瞧,玉林可是输定了!”他的眼风不经意地扫了玉溪一眼。

宁国亦微笑地握了令狐绹的手,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和不满,她知道此时她必须拉住他的手。

天乔手里拽着一只展翅的大鹏风筝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后面跟着累得气喘吁吁的林福和高兴。听见李瑞钦嚷着这箭太轻,被刚才一阵风来吹偏了,天乔便停了脚步,将风筝塞给高兴,自己挤上去凑热闹。却见李瑞钦手持着箭不断地瞄着,只是不射,天乔一个猴跳抢过他手中的箭:“父王,我来帮你。”

令狐绹前两轮均四支连中,李瑞钦第一轮便漏了一支,方才不慎又漏了一支,眼见输定了,李瑞钦正巴不得借坡下驴,忙道:“好,好,你来。”又自找台阶地嘱咐他道,“这箭与我们府上的不一样,偏轻!”

见天乔搓着小手掌霍霍以对,令狐绹不由笑道:“让你三支,如何?”

天乔正抬眼瞅定了前方的壶口,斜眼瞟了令狐绹一下,笑道:“好!一言为定!”话音才落已手起箭出,“当”地一声,箭已稳稳落入壶中。

众人惊奇不已,这投壶不仅要力道拿捏得恰好,方才李瑞钦说的箭矢轻重不一也确是影响的因素之一,若不是经常练习难有此功。况今天因在园中,他们定规矩时将壶放得格外远,所以投这壶还非要点力气,而天乔毕竟还是个孩子!

令狐绹自己提出让三支,所以第三轮时二人虽都连中,但亦算是令狐绹输了。李瑞钦得意地拊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又一迭声地恭维他虎父无犬子,他大声叫着“斟酒来”,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找百般借口时的尴尬。

令狐绹输得也开心,一口气喝下三大杯,犹在连连夸赞不已。

宁国笑着上前揽了天乔的小脑袋,道:“你平日常跟你父王习武吧?”

天乔一歪脑袋,不屑地瞟了一眼李瑞钦:“才不呢,我都是跟我娘学的!”他骄傲地一扬脖子,“我娘的鞭子舞得可好啦,我的箭一射出去就被她卷走了!”

鞭子?绢儿现在竟不习剑改练鞭子了?宁国最后一次得到绢儿的消息还是听小燕口中带出来的一句,只知令狐绢很是心灰意冷,究竟是为什么小燕却不肯说清楚。

令狐绹转胜为败,笑着过来捏了捏天乔的脸:“舅舅可是因为你才罚的酒,下次可不许再让舅舅喝这么多了!”天乔满口答应着,眼睛却咕溜溜地一转,冲宁国挤了挤眼。

一时酒足饭饱后,众人又在园中游乐了半晌,下棋钩鱼,赏花聊天,观风筝听丝竹,倒也其乐融融。直到日已偏西时,花厅中已将桌案并拢围成一个大桌,请众人再次安席。这次坐得就随便多了,又因都有了不少酒,众人一边听着令狐绹漫不经心地说话,一边品尝着案上的各色佳肴、新巧点心、奇异瓜果,但都不过拣喜欢的略动一下而已。

天乔很快就吃饱了,甩下筷子就要向外跑,却被李瑞钦扯住了,两人头凑在一起说了阵悄悄话。不多一会,李瑞钦便拍着案要求玩击鼓传花,花传到谁的手上——他很不确定地望了天乔一眼——就罚他作一首诗献给自己夫人!

众人纷纷附和,家人忙将一面玲珑的小红鼓送进来,天乔一见,立刻跳起来要击鼓。令狐绹便望向天乔,却正见天乔对自己一脸镇重地点点头。

李瑞钦从袖中扯出一块大手帕来,一定要自己亲自蒙在天乔的脸上:“这小子时常捉弄我,必须蒙严实才行。”

天乔笑嘻嘻地也不反对,蒙上了帕子开始击鼓,鼓声却只轻点了几下便停了,花正落在令狐绹手上!令狐绹无可奈何地望着天乔,天乔却更是一脸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手帕。

令狐绹素日不擅长作诗填词,此时喝多了酒,更是毫无诗意,只得望着厅外朦胧月色下的一盆牡丹冥思苦想。男客们开始转移目标谈天说地,女客们也知趣地玩起了猜钩的游戏,唯有李瑞钦不依不饶地不时催促着。

忽听令狐绹道:“有了。”众人忙转过头,投来钦佩的眼神,只见他笑看向宁国道:“今日牡丹花开,正如我愿!”

只见令狐绹缓缓吟了起来:“国色天香满园春,赏心乐事谁家院?洛城仙子如相问,冰心一片鉴日月。”他满脸期待地望向宁国,显然自我感觉不错,众人忙纷纷恭维起来,宁国只得勉强微微一笑。

天乔年纪尚小还不懂诗,只望向李瑞钦,见众人均附和着拍手称赞,李瑞钦哈哈一声干笑,算是通过了。天乔便自己就动手扎上了帕子,又开始击鼓。这一轮鼓声却长,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众人正听得有趣,却见李瑞钦紧张起来,花到手中如接烫手木炭,迅急就向下首抛了出去。众人不由看得发笑,忽听鼓声“咚”地一声戛然而止,连余声也没有一丝,花却正正地落在李瑞钦手上。李瑞钦还想往下首的裴郎中传,但他哪里肯接,李瑞钦无奈地将花向天乔掷了过去,笑骂道:“就知道你小子在这等着我。”

众人哄笑了起来,天乔一脸委屈地将帕子扬了扬:“我哪里看得见?”

众人笑着又一连声地相催,李瑞钦无奈,咬着牙沉吟了半天,抑扬顿挫地吟道:“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他念得极有感情,无奈知此诗者颇多,众人依旧揪着他要罚,他只得将面前的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开始对天乔的击鼓感兴趣起来,见他将帕子蒙得一丝不漏,只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花在何人手上的,一时间众人将花传得飞快,生恐落入自己手中,场面顿时如沸腾的鼎锅一般,欢笑声喧闹声阵阵不绝。

突然发觉鼓声瞬间便已寂没无音,众人反应过来时,花正在李义山手上,众人不由又大笑起来,纷纷笑着望向促狭的小天乔。

席中之人多是善于趋附之人,又多是牛党一派,他们都知令狐绹与李义山不和,不肯过于亲近。李义山本于这些玩乐之事不擅长,若不是李永凌和宁国极力调节气氛,若不是知道宁国一片苦心,故一直与众人有点格格不入。见花落到自己手上,李义山也不推辞,思索了片刻,笑道:“既然要以花喻人,那么我就吟一首《赠荷花》吧!”自与王晏媄成婚以后,虽然他官职低微,王晏媄跟随着他奔波漂泊,但两人始终相濡以沫,虽然最初的选择不是她,但他现在只希望能与她长伴今生,荣辱与共!

想到此,李义山遂昂起头吟道:“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