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历史性时刻，这是一种福气。

这份福气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哪怕不是参与历史性时刻，而只是简单的街边采访，君不见依旧有民众热爱闯入镜头？

事实证明，只要出风头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那些喜动的人们总是喜欢多出风头，风头出的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这种出风头出得大了，又叫光宗耀祖，乡亲们也跟着与有荣焉。那些参与了重要历史事件的人们，在说起自己的经历时，只要没在那些历史事件中失去太多，便都是“老子当年如何如何”的气概。

像是登月第一人，阿姆斯特朗，就比第二人奥尔德林要有名许多，但这不影响他们俩和在指令舱里的柯林斯都可以在返回地球之后以“登月第一批”的宇航员自居。

这便算是参与历史性事件的福气，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很有市场。

但莫余不一样，莫余从影视作品学来了这么一句话：“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这福气，他确实不想要。

莫余又不喜动，他在地球成为扑街大学生，天赋不济算是一部分原因，喜静不喜动算是另一部分原因。

他刚好是那种就算出风头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但就是因为不喜欢出风头本身而不愿意出风头的那种人。

把他拖出来，在合同上摁手印，逼他干点不伤及自身的任务，他出于安全考虑或者会被逼着去干；但要是不逼着他，只是告诉他接下来有什么事能让他出风头，他八成得躲着这些能出风头的事情。

“……我只要一直待在你脑袋里不出去，不就没人知道我跟着上过月球了？没人知道我参与了这件事，只要我不承认，那就等于没有。”莫余算是拿出了“我没签过的纸就是厕所里的屎”的气概，反正他现在就是“跟团游”的旅客，白瑞树这辆大巴开到哪他管不着，但只要不从大巴上下去，就没人知道他也在这大巴上。

莫余那别具特色的发散性思维甚至已经想到了被人知道他也参与了第一次登月活动之后会遇上什么事。毫无疑问，“莫余”的丰功伟绩里又会多上一笔，比如说莫余对登月事业提出了建设性意见并亲身实践之类，紧接着之后编写的教科书就会把这一笔写进去，过个十几二十年，莫余这个名字后头又能跟上一个“航天专家”的光环。

天可怜见，他和白瑞树挑明身份的时候，为了说明自己真的不会那些他在学校里学到的“莫余”会的内容，他究竟花了多少口舌。

要是再跟上一个航天专家的光环，等他在未来得到解脱，成为自由人时，他该怎么和遇上自己的好奇者们解释自己压根不会这些玩意？

除了希望银河共和国的高层能够把“莫余”从莫余身上剥离之外，只能尽可能不暴露自己了。

当然，这都是莫余的猜测。银河共和国又不知道他在白瑞树脑子里待着，就算知道了，他跟着白瑞树上了月球，管宣传口的“莫余”什么事？

这波啊，这波叫杞人忧天之我成了替身版。

白瑞树听了都无语，心里觉得莫余肯定是两个月没人聊天，把自己憋出心理疾病来了。心病可难治，治心病通常都得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憋出来的心理疾病，说不定得靠唠嗑才能解决。

白瑞树乐善好施、尊老爱幼，向来是做好事不求名利，又不忍心看莫余这个老家伙——最早书面记载见于新历前年的人物，现在都新历1012年了，当然称得上一句老家伙——受困于心理疾病，便打定主意，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多和莫余唠嗑，尽可能解决老年人心理疾病的问题。

“……干嘛要关心别人知不知道你上过月球，就算别人不知道，自己参与过，成就感自己体会，不就没事了嘛。”不过莫余这个思路，白瑞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拆解。

“什么月球，我不知道，我没上过，现在也没人登过月，怎么能说我上过月球呢。”

得，这下魔怔了。

刚才还好端端地说话呢，现在已经进入回避记者提问模式了。

……

两个月的集训，青苗营地也不止教了白瑞树调整传送阵的手艺。

作为后勤部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他还接受了大量构建传送阵成功后的预案培训。

预案培训以分钟为单位，构建白瑞树作为第二批登月人员之一等月后的行动框架，尽最大可能为已经在月球的第一梯队和之后即将抵达月球的人员提供后勤保障。

这些内容和身为后勤部部长的他息息相关，要是他都不学，那也就没有让别人学的道理了。

再者，现在后勤部中知道青苗营地未来目的是登上月球的学生也只有白瑞树一人，这群学者总结出来的教程与其摆在一边荒废了，还不如现在趁着集训的时间就灌到白瑞树的脑袋里。

预案培训也不是死的，如果白瑞树猜测不差，就在他的小黑屋不远处，应当还有一个差不多的小黑屋是给慕阳州准备的。

那哥们肯定比他要惨，毕竟从已经商定的登月顺序来看，身为第一批登月的正战部学员，需要抓的细节肯定比他这个第二批登月的后勤部学员要多出几个层次。

如果说后勤部的预案培训需要以分钟为单位，那么正战部的预案准备肯定得以秒为单位。

不然拿什么在一片从未踏足过的星球表面抵抗汹涌而来的深渊生物？

拿随机应变这种看运气多过看实力的东西吗？

他们背后可是一个人口过百亿的修真者国家，集合大家的能力就能策划出大量可用方案。不要这份优势，选择看运气，决策层是吃错了东西还是打算让人送死？

于是白瑞树的预案培训就和慕阳州那边挂上了钩，慕阳州那儿提出什么需求，他这边就得根据慕阳州的需求更改准备的预案，争取让第二批上月球的后勤部行动方式和第一批上月球的正战部行动完美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