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忠仆，料事如神（2）

眸中滑过一丝钦佩，林若溪哑着嗓子道：“正因有了这些担心，所以你硬咬着牙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然后，按照紫鹃告诉你的二皇子凤渊影卫们携带情报的方法，将团龙玉佩缝进了自己大腿的肌肉里，以死要挟，逼迫三婶答应你的要求，并且，还不让三婶和安哥儿给你配带侍卫保护，只身一人悄悄离开了京城前来寻我，对不对？

你之所以会在神医山脚下遇到暗二，乃是因为你才离开京城，便发现有人跟踪你。所以你灵机一动，舍近求远，不走梁州选择绕道，就是想迷惑敌人，让他们摸不准你要做甚。可让你没想到的是，那群跟踪者十分狡猾，你绕来绕去，一直绕到了郴州都摆脱不掉他们，反而被他们擒住，险些在神医山脚下坏了名节，是吗？

让我猜猜看，这块玉佩到底是你在哪里捡到的呢？为什么你会如此慎重、如此隐秘？便是被人用强、清白不保命悬一线，还不想让人知道？并且，你连阿九和我师兄都要防着，明明遇到的人是暗二，明明知道暗二曾经保护过我，对我非常忠心，却还是与他数度周旋，妄图绕晕他，还不跟神医山求救，不愿意让我的其他师兄弟们前来搭救你？

那么，我猜测，此物只能是在一个平常人根本进不去的地方发现的。夏荷？你可是在我得月楼的实验室里捡到这块白玉团龙玉佩的吗？”

“夏荷？”实在没忍住，林若溪的眼角又有泪水渗出。

赶紧抬头望了下房梁，她弯起唇角，尽量用柔和的声音道：“你可是想到了当日蝴蝶夫人曾出现在我实验室里过，所以，认定此物是她遗留的？又因这东西上面刻着个龙字，而且价值连城，所以隐约猜出它属于龙宗主夫人所有？你知道阿九重视亲情，无比维护他的姨母，生怕阿九先我一步知道团龙玉佩的存在，包庇宗主夫人，从而伤害到我，更害怕这一切都是阿九布置的圈套，担心我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所以才将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吗？”

夏荷彻底傻眼了，她知道大小姐聪明，也知道大小姐心思缜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能猜得如此精准，不但将白玉团龙玉佩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连她的小心思也摸得无比透彻。

呆呆地瞧着林若溪，夏荷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只觉得，大小姐就是神，除了仰视，她永远无法触及。

看见夏荷这幅模样，林若溪更是心疼。

一个奴婢，在明知道她和九千岁的关系之后，还能选择这样做，夏荷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见她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还是不对，只是出于对主子满腔忠诚的本能，就这般豁了性命，九死一生地来见她，这份心，哪里还是忠心二字可以说明白的？

林若溪其实从来不是大爱之人，她很有点小心思，也十分小心眼儿，而且记仇。只是，她比一般人狡猾，便是有小心思，便是再记仇，她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就好像龙云轩，明明龙云轩为了九千岁能舍去性命，明明九千岁跟龙云轩是割颈兄弟，明明她也心疼龙云轩，可是，就因为龙云轩是龙傲天和宗主夫人的儿子，是龙纤紫的哥哥，林若溪对龙云轩依然做不到完全亲近。在她心目中，白瑾瑜和花世子是大楚国人，是自己人，而龙云轩是个外人，所以龙云轩永远都不能撼动白瑾瑜的位置，甚至连花世子都比不上。

同理，明明夏荷已经投奔了她，明明知道夏荷的心思比紫鹃还要深沉，还要稳重。可是，就因为夏荷曾经服侍过林若云，曾经也对林若云忠心耿耿，林若溪就是对夏荷亲近不起来。所以平时做什么事情，林若溪第一个想到的，乃是紫鹃和兰香，几乎很少想过也可以重用夏荷。

可是此时，看着夏荷的眼睛，林若溪只觉无比羞愧。

方才她还在心里对暗二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原来，这世上最自私、最差劲的人，是她林若溪。

她欠夏荷的，要怎么还啊？

“好夏荷！对不起，对不起……”在床头轻轻跪下，林若溪毕恭毕敬给夏荷磕了个头。

对不起夏荷？我没脸把自己肮脏龌龊的小心思告诉你，也没有勇气跟你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向你赔罪。你可否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补偿你？

夏荷先是一愣，继而腾地一下竟从榻上坐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翻下床，颤抖着双手来搀扶林若溪，嘴里还“呜呜”地不停喊着。

可是，双手即将触碰到林若溪时，夏荷又停下来，就这么双手悬空着，任凭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想都没想，林若溪便一把抱住夏荷，连夏荷身上的伤都顾不得，她抱得紧紧的，嘴里一叠声道：“好夏荷！今日若溪对天发誓，便是穷其一生，我也要还你一张完好无缺的脸。即便把我自己的腿锯下来，我也会让你重新站起来。从此以后，这世上谁若再敢伤你半分毫毛，若溪定会将他视为不共戴天的敌人，灭他九族替你报仇！”

夏荷浑身一震，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缓缓合拢，回抱住了林若溪。

够了啊！她夏荷何其幸运，才会遇到这样的主子？今日能得到大小姐这个拥抱，听见大小姐这番话，便是让她堕入畜生道，从此生死轮回永远做一只牲畜，她夏荷也无怨无悔。

“呜呜……”流着泪，夏荷拼命点头。

二人这般拥抱了许久，林若溪才轻轻擦干夏荷的泪，艰难地将夏荷扶上床。

又给夏荷喂了两粒提气的丹药，她道：“你什么都不要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我先设法医治好你的嗓子，然后，再与师兄商议，拿一套完整的方案出来，尽快给你做整容手术……”迟疑一下，她又道：“夏荷？你这条腿实在伤得太重，已经坏死了，我的医术有限，实在回天乏术，所以，我可能要给你……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