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 怀疑，一个个都要走（5）

没错，以林林若溪对暗一和兰香的大恩大德，暗一岂会舍得离开得月楼？而以兰香的性子，即便死，她大概也希望自己能像小香、茉莉那般，埋在得月楼后院。

可是，暗一实在没有办法了呀！

林若溪虽然给暗一和兰香置办了家业，但这一个月来，暗一和兰香都没有离开过得月楼，乍然回自己府上去拿银子，暗一感觉名不正言不顺，就像是在偷。

所以，暗一压根就没想过要回去，更没想过要去用自己府邸的银子，因为，那些都是王妃的。

但暗一身上能带多少值钱的物件？兰香身上又能带多少？

昨日，暗一连兰香的耳环都拿去贿赂库房侍卫了。最后，侍卫实在同情他，才告诉暗一，是王妃新提拔的两个大丫鬟红袖和绿衣专门交代，以后但凡从库房支取东西，都要王妃亲自点头，所以他们才横加阻拦。

暗一脸皮薄，以前林若溪对下人宽厚，偶尔寒夜和他们禀报清风阁有暗卫受伤，需要药材医治，王妃还嫌啰嗦，直接命人多准备几把钥匙，让他们自己看着便宜行事。

暗一和寒夜等人都习惯了，也不多想，只拼了命替林若溪做事。

可现在，王妃虽然没有直接针对他，也没有说不给兰香用药增加月例，却让暗一实实在在碰了软钉子，暗一觉得心口就像压着块大石头，堵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昨晚暗一想了一夜，白太医每日来给兰香复查，只交代他好好照顾兰香，却极少给兰香用药，他便知，兰香的病，无救。

都说救急不救穷，端王府以前就从来不养闲人。如今，兰香成了活死人，而他，又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废人，他和兰香留下来也是累赘。如此，倒不如双双隐退，离开京城自谋生路去吧！

可是此时，看见九千岁因为他和兰香难过，暗一又是着急又是感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根本不容暗一表达完，九千岁厉色道：“暗一听令！”

暗一一愣，赶紧抱着兰香单膝着地。

“本座给你准长假，你且回到自己府邸，安安心心服侍兰香，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但，每月必须带着兰香来得月楼给本座请安一次。你府上本座会派去一名管家，专门给你们打理生意，倘若你敢与兰香自寻短见，或者带兰香远走他乡销声匿迹，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清风阁也决不饶你！”

说罢，再不理暗一，九千岁摔袖便走。

九千岁走了许久，暗一才抱着兰香站起来。

重新坐回美人靠上，他目光痴迷又纠结地瞧了兰香许久，才将自己的脸贴在兰香脸上，任凭泪水夺眶而出，无声地痛哭起来……

九千岁站在院子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内心翻滚的情绪压下去，硬生生在面上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缓步走回婴儿房。

小小九和小小溪已经醒了，正与白瑾瑜在床上玩儿。

白瑾瑜像之前九千岁那样，横躺在床榻正中，把两小只分别放在身体两侧，双臂拢着这对金童玉女，一会儿脑袋凑到左边和小小九说两句悄悄话，一会儿扭到右边与小小溪黏腻半响，一大俩小，三人全都笑眯眯的，看起来满足得不得了。

而李嬷嬷，就站在床头，慈爱地瞧着榻上三人，一扫之前的疲惫郁卒，满眼都是舍不得，哪里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模样？

反差如此大的情景落在九千岁视野中，他只觉无比刺眼。竟下意识地做了个林若溪和白瑾瑜以前极爱的动作，微微仰起头，用力地冲房梁眨巴了两下眼睛。

待将眼眶中的潮意憋回去，九千岁才温柔慈爱，又万般宠溺地看向一双可爱的儿女。

最先发现爹爹回来了的是小小九，九千岁一进来，他便晃动着小脑袋，猛地吐出来个泡泡，嘴里“卟”地喊了一声。

他一发出指令，小小溪也立刻不安分起来，却是比哥哥动静大得多。明明是个刚刚满月的小毛毛头，硬是在襁褓里拼命蠕动，整个人都往下挪了好几寸，那双滴溜溜乱转的黑眼珠，一看就是在找九千岁。

白瑾瑜瞧得有趣，羡慕又吃味地将小小溪抱起来，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蛋，笑道：“小没良心的，爹爹不在的时候黏着舅舅，爹爹才一回来，就不要舅舅了么？”

像是听懂了白瑾瑜的话，小小溪冲他吐了个泡泡。然后，毫不意外地，张开软嘟嘟的小嘴巴，像啃鞋面儿上的夜明珠一般，直接去啃白瑾瑜的鼻尖，满脸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容，黑葡萄般干净的大眼睛里，却有着明显的讨好，倒像是在刻意用这种法子亲近白瑾瑜一般。

白瑾瑜也不阻止她，由着小小溪将他的鼻子当磨牙棒，满是奶香味的口水糊了一脸，却满足得如同捡了金元宝。

直到九千岁走上前，将小小九抱起来，白瑾瑜才抹一把脸上的口水，将小小溪也递过去。

“李嬷嬷说两个宝宝睡醒了，一直在哭闹着寻我，我不大放心，所以……”

“嗯！”点点头，九千岁道：“是本座让李嬷嬷去寻你的。”

“啊？你寻我？”

见白瑾瑜愣住，九千岁又道：“若不说宝宝们想你了，你可会来？”

见九千岁面色凝重，白瑾瑜皱眉道：“怎么了？你寻我来，所为何事？”

话音才落，外间突然传来董嫣最近提拔的俩大丫鬟之一，红袖的声音：“千岁爷在吗？王妃身子不适，让奴婢过来请千岁爷过去！”

红袖说这话的口吻像极了后宫那些替主子争宠，过来邀请皇帝的贴身大宫女。这种不怀好意的邀请，岂能逃得过李嬷嬷老奸巨猾的耳朵？

心中厌恶，李嬷嬷想都没想，竟脱口嘀咕道：“白太医在此，王妃身子不适只管请白太医去瞧就是，干吗要请千岁爷？千岁爷又不懂医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完，李嬷嬷才意识到自己在九千岁和白瑾瑜面前失言了，悚然一惊，老脸霎时间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