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后
作者:徐白ye | 分类:古言 | 字数:6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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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危机
“也好。”刘据不再看外面,朗声吩咐外面,“智鱼,路赶得快些。”
“是,公子!”智鱼遥遥回应。
果真更快了。
史氏想到不久前的预言,尽管她自认为并不紧张,甚至是无所谓极了,但其实看起来坐立难安,手更是抓紧自己的衣袖。
她朗声道,“智鱼,你可有数第几座桥?”
“夫人,这才第三座桥,夫人吩咐的事,属下肯定办的妥当。”
“那就好。”史氏环抱起自己。
刘据心里怜惜,“我这不是没事么?何必听子虚乌有之人说的话。”
史氏低垂着头闷闷不乐,实则心虚万分,“那日……那日妾身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简直就像是个榆木脑袋,身穿斗笠的那个女子说,夫君您无事,马上就要回来,妾身还不相信,后来夫君真回来了,妾身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全部的话。”
正好弥补了事情的残缺处。
刘据开解,“她说为夫马上回来这一句对了而已,没必要全信。什么第八座桥一定要往右走,神神叨叨,真走了能有何事?”
史氏依然不开怀,显得闷闷不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好好。”刘据拿她没办法,他也在想二娘说的那位会不会是殿主其人。
他撩开帘布,对智鱼吩咐道,“桥,有的时候正好通过,有的时候在旁边摆着,倒是不好定义,那么但凡过桥,有两条路的都往中间走,这样一来,无论哪座桥都无碍。”
智鱼额首,“是,公子说的是。不过,中间的路不成为路,定然坎坷不平,恐怕不好走。”
刘据无奈,“我等本就往这个方位走,一直往右边那条路走,岂不是在原地绕圈?思来想去还是走中间的路,实在是崎岖难走,再借右边那条路,大不了费些精力,如何还是能绕开并回去的。”
史氏一想又觉得不妥,“夫君,此事有不妥,那万一指的是距离,某个特定的地方,如这般走,岂不是全乱了套了?”
“先如此,最糟糕的也不过就是刺杀而已。”刘据心中轻松,淡淡的说道。
史氏心疼夫君,如今的夫君令她愿意不顾一切,威胁到夫君的事,那都是重要的事。
肖山说的五年预言,她不是全然没放在心上。
可是该找什么理由,什么样的事,才能让夫君接受她不在他身边五年?
走,最简单的便是诈死,可五年后该怎么回来?
她如今是个贵妾,只要她一走,皇后娘娘回头就能物色十多位适合当太子妃的女子,以供太子挑选,如同当年那般。
走,万分艰难。
那要是位列仙班呢?
想法一冒头,自个儿掐掉。
谁知道位列仙班,还能不能与进儿相见,说不定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未免太过残忍。
史氏指尖点点自己的下巴,不,位列仙班太远了,她在这里嫌弃这嫌弃那,事实上离得非常遥远。
若是能轻易飞升,为何千百年来,无一个事迹记载下来,流传百世呢?
不切实际的不想,如今,最最苦恼,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马车一摇一晃,一路委实坎坷,但却并无任何事情发生。
那条路正通往回中,河间,那里有一个女子,年轻漂亮,然而手里捏的死紧。这姑娘前些个日子昏迷许久,一醒来,能说会道,但就是一只手不能再展开。
她慢慢走至小溪流,静静的等在一条小路上,瞧见了远处走来的人,欣喜不已。
太子夫妇正要回太子府,路上就有皇帝派来的小厮,要面见太子殿下。
史氏放开了搀扶太子的手,恭顺的道,“万岁传话,夫君您去,妾身先回太子府,等着您。”
刘据松了松领口,他身上还是破旧灰衣,“莫急,先回去换身衣再来。”
“请太子殿下恕罪,万岁请您即可前往皇宫,万岁有话要和您说。”
“行。”太子无奈,温声对史氏道,“二娘先去吧。”
“是,夫君。”史氏点头。
眼看着人渐渐变小,再是看不见了,才挪开了视线。
史氏淡淡的道,“先回东宫。”
“是,娘娘。”白衾在边上应道。
一回到东宫,殷勤的沥青前来问好,“娘娘,您不在府里,一切都好,只有……来过了,不过奴婢都处理好了。娘娘,殿下在何处?”
“小点声。”史氏示意她轻些,她随同夫君出去的事,掩藏还来不及,怎能这般张扬?
“是是是。”她殷勤的上前来,她撇了眼白衾,见她一副精神头极好的模样,有些疑惑。
沥青招呼侍女仆人上前来,说道,“娘娘,奴婢知晓您肯定要熟悉的人伺候,奴婢已经喊来了泊春,沐浴更衣。”
侍女仆人纷纷上前接过诺干侍女们手里的东西。
白衾清清嗓子,“太子殿下先去处理政务琐事了,堆积下来起码得要忙碌一个月之久,你等都散了吧,作自己的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危机
史氏略点头,身子并不劳累,但精神上却是一放松,发觉有些疲倦,果然,此处才是真正放松的地方,她道,“进儿在何处?”
“进殿下这时候正和几位公子爷骑马。”沥青赶紧回复。
在沥青的吆喝下,所有人都散了干净。
史氏回屋后,上上下下打量,见没有动过的痕迹,心下满意。
她倚着木桌坐下来,吩咐道,“白衾,将人参、赤兔、紫刃长鞭都给我。然后出去罢。”
“是,娘娘。”白衾不多言一句,认认真真的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
史氏拿起紫刃长鞭,上面裹着厚厚的香灰,抖落在平坦的桌子上。
她的半张脸上斑驳,从她的视野里,足以瞧见琅钩的一魂一魄还在上面,只不过更虚弱了。
“她”看起来模糊,宛如水中的倒影,恍恍惚惚一闪一闪。
照此情形,再裹上个十月半年,差不多便会消失了。
史氏心中大好,轻声呢喃,“要不然,超度?”
“此物肖山并未提及,想来不是什么大事,继续裹着香灰,等一年半载也好,无甚么大事。”
再是拿起来枯的和枯树枝一般无二的人参,伸手拂过捆绑在根部的红绳。
无意解开。
她缓缓闭上眼,仙力从指尖渗入人参内,缓缓流动。
仙力只要一离体,艰难万分。
过了许久,史氏对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神里有些失望,想来仙力并不是万能的。
“明明一直都是可以的,怎的轮到这株就不行了?难道得是新鲜摘下来的药材才行?”
无人能够回应。
史氏一点赤兔的脑袋,轻声道,“这个要吃么?”
赤兔自然没有反应。
“兔子吃了人参,我再吃了兔子,岂不乐哉?”史氏笑着道,再是一点毛茸茸的兔头,“赤兔儿,这是萝卜。”
想要哄骗的它吞下人参。
赤兔其又小又短的身子,倒是与人参不相上下,格外登对,在史氏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一个蹬腿,如离弦的箭般,绕着屋内墙壁,团团转。
史氏笑笑,拿起人参,收了脸上的笑意,皱眉道,“若是熬成汤药,此物实在是太补,不妥。”
她想了又想,拿出空的锦囊来将其装入其中,系在腰间,拍拍锦囊,“有了法子后再说。”
皇宫内,太子到了正殿,进来时,左右张望,见里面仅有一个皇帝,他淡淡的笑了。
站定在皇帝面前恭敬的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一身轻便的漆黑服饰,头上戴着今年时兴的紫金龙身头冠,他巍峨着一张脸,眼见太子前来,目光慈善了两分,“起来,坐。”
立即有婢女备上椅子,木桌,茶碗。
太子未有多推辞,自然的站起身来,禀道:“父皇,闯入皇宫之女,儿臣一直在查,一路追查到了巫山城,那里一个人,儿臣瞧着有几分神姿,宁愿相信,也不愿放过,费了大力将人请了来,还望父皇过目。”
皇帝爽朗的笑,头发丝又多了不少白发,他道,“你弟弟先给朕来信了,也到了巫山城,他不光闯入皇宫的女子有眉目,不日便要送进宫来,更是发现了殿主的踪迹。”
太子不知如何回话,闯入皇宫的女子完好的在他身侧,此时此刻应当正在太子府。
倒是不相信他那个五弟弟能猜出来女子就是二娘。那么无论他送谁上来,都是与他无关。
至于殿主,也想不出来有何种办法可打动殿主前来皇宫。
此番说辞,也就仗着无人戳破他的言论,肆意妄为的邀功了。
“是,父皇耳目敏锐,儿臣也听到了这些事,大感佩服。”
皇帝坐在相差一层台阶的高位上,笑的欢快,显然对昌邑王的作法十分满意。
他看看太子,“这时候回去想喝口热茶,歇息歇息,结果先来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先坐。”
太子连连道,“儿臣与父皇说话,千百个愿意,只是儿臣怕失了礼数。”
此时,太子身上一身破旧灰衣尚且未来得及换下,匆匆忙忙赶来,发丝凌乱。
要知道,他凡是进皇宫,着装一定整齐,发丝一丝不苟,绝无可能这般进来。
同时,太子也在等父皇发难,敏锐地从阵仗中嗅出了不同寻常。
“坐。”皇帝说了这个字后,再不说话,显得鸦雀无声。
太子明白再站着就是忤逆父皇了,不敢作其他,恭敬的坐下,低着头。
淡淡的肃然缓缓的流淌,夹杂零星锐利。
皇帝向后仰坐,瞧着他身上的破烂的样子,“好好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回父皇的话,儿臣离京回京路上凶险,贪图清闲未带够人手,是以想装扮普通些,图个安逸。”
“哼,清闲安逸,谁认不出来?我让人带你过来问话,你说说,你大约走到了哪里,给拦下来的?”
“……父皇,大概是身后的马车扎眼,到了京城,还那么落魄,显得格格不入,加上父皇身边的老人,定然认识儿臣,也认识智鱼,寻的人快些。”
皇帝良久点点头,“那你说说,马车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在巫山城遭人掳走,险些被害,幸好都有惊无险,城主自觉治理多有不当,怠慢了儿臣,临走前送了许多金银珠宝,儿臣想城主固然有错,但又罪不至惊动父皇,于是收下了这些。回来后好为这位城主说说话,父皇点头,儿臣就将这些礼物送给父皇。”
皇帝一顿,拨弄手里的扳指,“朕要是怪罪呢?”
“自然是将这些个东西还回,再依照律法重重责罚。”太子不假思索的道。
皇帝满意的额首,语重心长道,“不错,太子做事不该优柔寡断,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宅心仁厚、仁慈友善,但唯独朕的儿不可,朕杀伐果断、恩威并施才收回的实权,朕要是软弱,早就死很多年了。记着,软弱都是女子的事,男人身上不该沾上一星半点。”
“是,父皇。”太子虚心受训。
往常这个时候,危机便过去了,可是此情此景,无半分消融的预兆,依然压迫十足。
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又道:“太子觉着,闯入皇宫的女子是谁?”
太子心里一突,想到父皇会不会知道是二娘了,又想,万一在诈他呢?直接装作不知道,父皇又能如何。
幸好他低着头,父皇并未瞧见他心中的浮光掠影,“若是儿臣有眉目,早就来禀告父皇了,怎么白白让年纪比自己小的弟弟压过一头?”
太子长长的一声叹息,“儿臣聪明伶俐不比五弟弟,自五弟弟成人始,儿臣便自愧不如多年,也欣慰多年。”
“哦?”
“父皇,五弟弟也是父皇的血脉,也同儿臣一同向母后问好,世上最亲的人也不过如此,父皇膝下四子,儿臣与五弟弟最是亲厚,血浓于水,兄弟间互相扶持都是应该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若五弟弟能在战场上有所立业,补了儿臣的缺,那儿臣这个作兄长的自当会将五弟弟看作自己一般,堪比并蒂莲。儿臣欣慰后半生至少兄弟可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