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后
作者:徐白ye | 分类:古言 | 字数:6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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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哭声
“山上的仙丹顶鹤与其他处的丹顶鹤有何不同呢?”
易山再是一哽,索性破罐子破摔,“……肉质更鲜美。”
史氏愣了一愣,流露出纯粹的笑容,“那么一只丹顶鹤多少银子呢?”
“呃……不要银子,夫人如能逮住,那便任由夫人处置。”易山诚恳的道。
说话间,已经快步走了许久,白衾呼吸加重,而剩下的人面色如常。
白衾缓了缓呼吸,“前面有个亭子,公子夫人可要歇息一二?”
史氏了望高处,“再走一段路,否则如何能在傍晚走至缘生石,不是光十两银子的事,更是一种毅力。”
白衾简直欲哭无泪,怪不得泊春又是推三阻四,公子说的爬山,还真是一步一步的那种爬山,还以为随便的在周边逛一圈呢!
看看娘娘与殿下的脸色,娘娘的身子自然是好的,哪怕走到了山顶上也是不带一声累,那么就看殿下了。
殿下什么时候累了,才能休息。
易山附和的道,“十两银子的事自然是重要的。”
没走几步,似有若无的女子的哭声陆续传来。
史氏脚下一顿,脚面踏实的踩在地上,她的裙角染上不少的尘土,发丝略微凌乱,脚下台阶以外是并不美观的泥土石子杂草。
她迟疑的往边上望了几眼,一手伸出来,“听,有哭声。”
侍卫智鱼立即停下来,神情严肃的侧耳倾听,片刻后,他的嘴角扯动,“没有啊夫人,什么声音也没有。”
话音刚落,一滴雨点落下来,冷不丁的砸在他的眼睛上,诶哟了一下,智鱼道,“下雨了!这……这还怎么爬山?”
白衾大喜过望,终于能休息了!
“公子夫人,不如休息片刻,等雨停了才走,还有那什么赌约,作废也罢,万一出了事,可不是十两能解决的!”
易山张罗的道,“公子夫人先到亭子里躲躲雨,我去想想办法,问问大伙儿屋里有没有斗笠。”
太子原本想说无所谓,以往多大的雨没经历过?还不是照常走,该赶路的赶路,该做事的做事。
然而想想万一生病那就麻烦多了,为了闲情逸致而生病,太得不偿失了,于是道,“走。”
三两滴陆陆续续落在五个人的身上。
白衾一手挡在头上,一手搀扶娘娘,抿着嘴,口是心非的道:
“奴婢清楚夫人想继续走,可是老天下雨了,还是身子重要,先躲躲雨,只要易山能拿来一件斗笠,奴婢就能下山再去买来三顶斗笠来。”
史氏淡淡的点头,“女人的哭声听不见了。”
天上细细密密的下雨,原本晴空变得深邃,渐渐的下压,颜色厚重,配上娘娘的话语,白衾心里寒颤。
“夫人,哪里有哭声呀?夫人一定是听错了。”
易山匆匆将人带到亭子里,闻言讪笑,“前面就是小春家,他家有个闺女,娇生惯养,最爱使小性子,她闹起来哭也是常有的事,就是离此处很远了,夫人能听见,想必起码得是顺风耳。”
很远,智鱼不清楚有多远,否则定要怀疑史氏的耳朵,那可是将近从山下走到这里的距离,易山一来一回起码要半个时辰。
史氏自然的笑笑,有心感觉不想是他说的这样,可还是听从了。
她看看刘据的神色,多少忌惮自己的不同太明显了,不留痕迹的转移注意力,“还以为有人落难,原来是这样,你快些去吧,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快快取来斗笠。”
连声催促。
刘据大刀阔斧的坐下,一挥衣袖,看着史氏无奈道,“一下就选了个好日子,好几日不曾下雨,早知道提前两日出来了。”
“好好。”易山见此忙不停的奔走,暗骂天好端端下什么雨,简直坏事。
史氏与太子相对而坐,亭子外面越来越的雨落在地上,唰唰的响,呼吸间更清新,心中惬意。
史氏想了想后道,“夫君知晓缘生石长什么样子么?”
“不知,若是知晓也不会过来看了。”刘据老老实实的道。
“嗯……夫君怎么想着来看石头了?没有石头,妾身与夫君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闲来无事过来瞧瞧,看那里,也是上来看石头的。”刘据随手一指,照面一对夫妇。
这对夫妇年纪很小。
两人身上并没有遮掩物。
女子看着也就十多岁,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长得娇媚,有股子灵巧,男子则二十出头,长得圆头虎脑,很普通。
史氏见他们淋雨,心里不忍,萍水相逢是缘分,呼唤道:“二位,这里可以躲雨。”
他们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惊慌失措的看过来。
女子躲在男子身后,拉扯的小声道,“古郎……”
被称作古郎的男子,他拉着女子快跑过来,冲进来,一抹掉头上脸上的水,略拱手,“多谢多谢,我是古沅,这是奎悠儿。”
史氏坐的稳稳当当,单手托着脸道,“你们二人也是来看石头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哭声
古沅不明所以,“石头?”
“你们不是来看石头,那就是当地的人?”
古沅与奎悠儿神情放松许多,古沅身体松懈下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奎悠儿她饿了,十多天没有见到一口肉,所以我这不是来抓丹顶鹤解馋吗?”
“哦?”史氏惊讶的道,“为何要吃仙鹤?在缘生石山上,仙鹤乃是一大奇观,吃了不太好吧?别的都可以。”
“我家妹子就喜欢吃这个,若是夫人看不过眼,那……等雨停了,再分道而走。”古沅说的冷漠。
史氏看看太子,不说话了。这在以往,没有人会反驳她的话,掩了身份,加上放任自己的善心,施以善举,还未想过有人会这么冷漠对她说话。
刘据根本就不赞同二娘唤他们过来,不言一句,冷着脸坐在原地。
两个下人更是不加以理会。
古沅与奎悠儿也是忍耐的住,硬生生不言一句,冷场许久。
大雨一直络绎不绝,唰唰的还在刮风,树叶被拍打的簌簌颤抖,偶尔还有风呼啸而来,宛若有龙在咆哮,天色越来越暗,如临傍晚。
远远的,易山的身影从小变大,他一路斜着山身走,脚下泥泞不堪,他熟悉山上的一切,哪处属于硬地,哪处属于软地,一清二楚,这一路是奔跑着到了亭子里。
易山抖落身上的雨水,腿上身上满满的泥浆,狼狈不堪,哈着气,“来了来了,正好有四顶斗笠,不过这鞋子肯定要湿透了,您看,是要继续向上,还是打道回府?”
说话间看也不看多出来的两个人。
刘据看看二娘,商量着道,“不如回府,改日再来?”
正当此时,女子的哭声隐隐的传来,史氏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变化,“易山,缘生石的方向在何处?”
易山指了指上面偏东边的方向,“在那里,估摸还要走一个时辰,便到了。”
细细听来,哭声若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也是可以的。
史氏皱眉道,“我还是听到了哭声,易山,你回去拿斗笠可有看见你说的那位闺女?她可是在哭?”
“说起来,他家说他女儿出去了,到这时候还没回来,让我留意一下。”易山脸色凝重起来,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原地踱步。
“坏了,难不成真的遇到危险了!”
易山站在史氏面前,想要和史氏说话,但又估计太子在这里,最终不动了,只是咳嗽一声,“夫人的耳朵好,您可知晓在何处?”
刘据愈发不满了,侍卫智鱼眼明反应快。
侍卫智鱼便严厉着脸,立在易山面前,单手压在剑柄上,宛如一张拉开的弓。
他道,“雨下的这么大,他家女儿又在外面,为何不让山上的人都去寻,反而求助于外来人?殊不知,我等身份尊贵,万一出了事,岂是你们可以担当的?”
易山的心里渐渐浮现着急,一次一次的往外面张望,“这……不如先去缘生石那边。”
刘据眯起来眼,整个人有种内敛的张扬,“回去。”
惹得奎悠儿不断的往他身上张望,再是看看古沅,对比过后,慢慢的从古沅身后走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明目张胆的看刘据。
易山脸上的表情要裂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不愿意,那……夫人可是能留下来?夫人一看就是个心善的,您听到姑娘哭声了,难道没有恻隐之心吗?”
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清楚史氏要比刘据更心软,史氏肯定清楚自己耳朵比常人灵敏,若是个心冷的人,连提都不会提及。
史氏屡屡提及哭声,说明她就是动了恻隐之心。
易山对智鱼这么个硬邦邦的男人,视而不见,牢牢的盯着史氏的面容。
史氏确实是有些在意,女子的声音凄切,下这么大的雨,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野兽之类的,更是……
“往缘生石那个方向走,我听着是那个传来的。”史氏好声好气的道。
易山连连点头,甚至还将面前这块硬邦邦的男人给推到旁边,“诶好好,缘生石本就是公子与夫人要去的地方,一路到缘生石那里,路上夫人若是听到了什么,尽管和我说,只要救回来,十两就十两银子,绝不推脱。”
原本赌约就是今日内走到缘生石,这个报酬真真是没有诚意。
史氏无奈道,“我贪图你十两银子做什么?声音的方向就是在那边,你们快去找吧,我等脚程极慢,还是不去了,甚的耽误,白衾,给他十两银子。”
听到给银子,白衾的脸皱起来,又是疼痛做一回散财童子,塞在易山手里。
史氏见此,严肃的道,“一炷香前也就是你去拿斗笠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这时候还在哭,一个姑娘家哭这么久,小心嗓子哭哑了,快快去吧。”
“是是是。”易山又是点头,想要史氏跟着一块儿走,可史氏也是个妇人,走起路来没准很慢,万一磕着绊着,这比那闺女还要难弄。
犹豫片刻,脚下一转赶紧走了。
侍卫在中间却毫无存在感的智鱼,冷冷的嗤了一声。
氛围再复沉静,刘据叹了一声,“并非冷漠无情,而是自身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你我出了差错,不要说一个姑娘,整座山的人又得陪葬。”
史氏一下想起来当年的事情,赞同的道,“是,所以妾身让他自己去寻了,寻不寻得到都看他们自己了。”
古沅本是躲在边上默不作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道,“你们是什么大人物?”
一行四人,三人不想搭理这个一看就知道是落魄少爷的少年。
唯有史氏好脾气的笑笑,以长辈看晚辈的态度,慈爱的道,“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少爷?”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是父亲喊你们来的?”古沅戒备的往后躲。
史氏与白衾相视一笑,白衾难得看出来一回,自当炫耀一番,她道,“你这一说就知道你是瞒着家出来的,还是为了你背后的那个女子,是也不是?”
耳边的雨声渐渐的小了不少,汩汩小水流顺着土壤流淌而下,若是有人走在上面,还能发现地下依然的干的,湿透的仅有表皮一层。
古沅又是往后退,史氏一下子起身,目光急切,“别往后了!”再退淋到雨还算小事,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山了!
他脚下一软,还是奎悠儿眼疾手快给拉住了,她柔柔弱弱的道,“沅郎,这位公子与夫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来劝说也肯定不会为难沅郎的。”
古沅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一点不怕死的依然站在边沿上,愤恨的说道:
“无论怎么说怎么劝,我依然是那个想法,我哪怕死也不会回去,让父亲他死心吧!”
“沅郎,你不必为我如此,老爷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是我不好,拖累了沅郎,我身份低贱,一个妾室已经是高抬了我,可是老爷连个妾室的身份都是不容忍,我……”
奎悠儿不断的哭泣。
说话间,天上的雨终于是一滴也不再往下落了,雨过天晴,明亮的太阳没有半分遮挡的无拘无束的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