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得累了。

温清言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快要透明的手。

“清河。”

他淡淡的眸子向清河看去。

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眼前这个女人，从席若颜的事情出来之后，她的纠缠，他对清河似乎只剩下了恨。

杀她，折磨她。

如今，这也是温清言第一次以一种陌生的人的眼神去看她。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的薄唇中缓缓的吐出。

清河看的愣住了。

更是听的愣住了。

温清言，在和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她有多么的沉重。

对不起....

这么多年，他欠她一句对不起。

当即，清河的眼泪决堤，对她来说，这比温清言折磨她，恼恨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唯一一次正眼瞧我，对我所说的，却只有一句对不起，是吗？温郎，你的心里，还是没有我？”

“现在，就连恨，你都不愿意恨了？”

恨？

温清言嗤笑一声：“恨什么？如今的我已经不恨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颜儿爱我，这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我知道她爱我，足够了。”

“并不是这个世上所有相爱的人都会在一起，我只需要记住，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这么多年，你的执着终于有了打答案。可是温郎，我也执着了这么多年，到临死的那一刻，你都没有告诉我，没有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为了你，我抛弃了我的身份，抛弃了我的父皇，背叛了我的母后，背叛了我的子民。我只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不喜欢我，甚至恨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和你更进一步。为了你，我可以背弃整个天下。”

“临朝亡了。是啊，温郎，临朝亡了，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干的，我知道你变了，你变得不再是那个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安远大将军了，你将那些所有欺负过席若颜的人都给杀了，你不顾他们的怨恨，他们的辱骂，你杀红了眼。你亲手杀了你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百姓。”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即便能做，我也不做，因为温郎，我不想背叛你，我真的不想背叛你，我只想守着你，只想好好爱你。哪怕你从来不看我一眼，哪怕在你的眼里，只有席若颜那个女人。”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打算从你的身上得到任何的回报了，我只希望，能够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也好。”

“温郎，你知道，你对我有多么的残忍吗？席若颜伤害的是你的心，而你，不仅伤害了我的心，更伤害了我的身体，我问你...”

清河双目眼泪决堤，她双手攀着温清言的肩膀。

他们彼此的身体都在变的透明。

她嘴角有殷红的血流出：“在你亲手杀了我的那一刻，在你余生的日子里，你可曾后悔过？温郎，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可曾有后悔过？可曾有后悔亲手杀了我？哪怕是那半点的后悔，从你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后悔，你可曾有过？”

“有。”

面对他突然回应的一个字。

清河终于脸上再露出笑颜，欣喜的看着他：“是吗？温郎，你真的后悔过？你真的曾经后悔过杀了我，是吗？温郎...我...”

“我后悔没有早点带着她离开，哪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哪怕我根本就走不开，我身上的重任，你父皇的施压。但是我还是该带着颜儿一起走，这样，后来颜儿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委屈，被你们这么欺凌。我也不会再失去她，她更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虽短，但是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过的慢一些，哪怕是用我的寿命去换，哪怕她能与我待上一日的时间，让我此生去死，我都愿意。”

“你...你后悔的只是这些？”

清河难以相信的看着他。

原以为，温清言会说他后悔的是一时冲动杀了她，杀了临朝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因为到头来，他温清言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失了永生所爱，还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现在，听到温清言这么说，清河的心中，似乎只剩下了无尽的荒凉和苦笑。

“原来...原来到了头来，自作多情的人是我...自作多情的人永远是我...你不爱我...从一开始不爱，到后来的不爱，再到现在的不爱，以前你对我还有恨。最起码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还有地位的，哪怕是一个你厌烦的地位，但是我还是存在的。而如今....”

“爱不给我，连恨，你都要收回了。温清言，你对我不公平，你对我不公平啊！”

清河歇斯底里的朝着他嘶吼：“我为你做出了这么多，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求过什么？我不求回报的为了你付出，不求回报的只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想让你知道，她席若颜爱你，我也爱，我的爱，丝毫也不比她席若颜少！”

“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一国公主，为你牺牲如此，这些还不够吗？换作任何一个男人，他但凡有一些良心，有一点的良知，他都不会将我无视的那么彻底！”

“温清言，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你只爱你自己！！”

尽管清河不愿意承认，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疯了。

自己是真的疯了，她的心里，对席若颜永远都只有妒忌，只有不甘心。

她活了这么多年，她永远也不会想明白，她是一国公主，临朝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温清言的眼里，就比不上席若颜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她到底有哪里好？

为什么，临朝所有的男子都垂青她，仰慕她，希望能被她高看一眼。

多少的青年才俊为了她都可以去死。

原以为，得到温清言的喜欢会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