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体育课，罗永峰先带着大家做了准备动作。肩部运动，高抬腿，弓步压腿。王小娅在后面轻声对雨晴说，“我们罗老师真帅！你看他那长腿，还有那肌肉。”雨晴看着王小娅眼冒红心的样子，忍住笑。这王小娅对帅哥肌肉男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就这么几天相处下来，雨晴已经见怪不怪了。

接着，罗永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秒表，说：“接下来，男女生分别分为两组，追逐跑。”

男女生一片哀嚎。

所谓追逐跑就是女生先出发10秒，要求男生在一圈里追上女生并拍到肩膀。如果，男生不能追上女生，就要被罚跑5圈。但是罗永峰没有说，女生若是被追上会怎样处罚。看来，这罗老师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

男生女生都按照高矮分成两组。

罗永峰扫了一眼哀嚎的男生，皮笑肉不笑地说：“追女孩子都追不上，太丢脸了吧。”

女生们都吃吃地笑。

“瞿——”，哨声响起。

第一个女生飞奔着往前。10秒过去，男生如饿狼般冲出去。第一个是刘大成，他个子矮，腿也短，跑得很是费劲。男生都在为他加油，喊得却是：“刘大成，减油！”一帮家伙就想看刘大成被罚呢。

刘大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最后10米，成功地拍到了女生的肩膀。

楚秦汉把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拿出来，拍手大笑道：刘大成，搭讪成功！

大家听了忍俊不禁。

罗永峰瞟了一眼楚秦汉。

一组又一组追逐赛在操场上上演。绝大多数男生安然通过了考验。想想也是，谁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个女生都不能追上呢？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挣回面子的。

轮到楚秦汉了。女生刚好轮到雨晴。

雨晴捏着拳头，手里满是汗。她最不喜欢在大家的注目下做事情，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男女生竞逐。再说，她的跑步一向是弱项。要是一下子被追上，该多丢脸啊！

“瞿——”

雨晴拼尽全力往前跑，可是感觉自己跑了很久，还只跑了小半圈。她的眼睛余光看到楚秦汉已经出发了，脚下却丝毫不敢懈怠。快跑啊，她使劲地摆动双臂，只觉双腿已经酸软。

向前，向前！

雨晴听得罗永峰一声怒喝：“楚秦汉，你要是再偷懒，小心我罚你跑十圈！”

雨晴已经跑了大半圈，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似的，火辣辣的痛。肺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呼吸困难。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你不用那么用劲跑，被追上没什么的。”耳边楚秦汉的声音小声响起。

雨晴愣了一下，楚秦汉的背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罗永峰愠怒地看着秒表，1分25秒！“楚秦汉，你这长腿长着啥用啊！跑那么慢”！

楚秦汉笑嘻嘻地说：“罗老师，你只是说追上女生就好，又没规定时间。”

罗永峰一时语塞。

雨晴跑到终点，双手支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她的脸涨得通红，汗水打湿了刘海。她用手背擦了擦汗水，勉强直起腰，绕着跑道走了几步。王小娅已经上跑道了，没跑多远就被男生追上了。

远远的，楚秦汉像没事人一样和同学打闹着。

后半节课自由活动。雨晴和王小娅在高低杠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看楚秦汉、吴城他们打排球。江城一中是青少年排球基地，所以但凡学生都会来那么几下。

王小娅在旁边一脸崇拜，“雨晴，你看那个吴城球打得好帅哦！”

雨晴抬眼看去，吴城正矫健地一跃而起，一记扣杀，对方就无力回天。

女生对于体育好个子高的男生天生缺少免疫力。雨晴心想。

秋初的阳光在午后格外浓稠，雨晴拿手在额前遮挡着阳光，抬头看手的缝隙里漏出的几缕蓝天。雨晴觉得自己在阳光下似乎要蒸发变成一朵白云，整个人轻飘飘的。

球赛打得很激烈。排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伴随着青春的呼喊声和欢笑声。某次拼命救球中，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来不及用手垫球，慌急忙乱中用脚去够，结果脚没来得及，鞋子倒抢先一步扑上去了，在空中划了个莫名其妙的弧线，气呼呼地落到了场外。

场内场外笑了好久。

雨晴眯缝着眼，夏末的阳光有些热，晒得人晕乎乎的。

“喂，雨晴——”有人在喊她。

雨晴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秦楚汉。

“过来一起打球吧，少一个人。”

雨晴看了看，果然秦楚汉所在的一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雨晴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球艺不精，生怕出丑。

秦楚汉手里拿着球，已经跑到跟前，一边喘气一边说：“没事的，来吧。”他的眼睛格外清澈。雨晴恍惚觉得那是一泓清泉。

王小娅推了雨晴一把，“去吧，帅哥亲自出马，得给点面子。我给你加油！”

再推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雨晴只好上场凑数。

正好是楚秦汉发球。他在发球线拍了几下球，一手将球高高抛起，接着人一下跃起，舒展身子扬起手臂，狠狠地向对方扣去。球像一道闪电劈向对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面后场的一个身影跑前几步，两手交握，身子往前一扑，球被救了起来。竟然是慕容修远。雨晴没见过他这一面，呆呆地站在那里。吴城连忙上前再次垫球，楚秦汉那个凌厉的发球就被化解成了一个高飘球。球送到叶婧瑶方向，她身子微微下蹲，将空中落下的球再次高高垫起喂到球网边，守在球网边的慕容修远高高跃起，一记猛扣，将球砸了回来。

那球朝雨晴直直冲过来，“快接！”雨晴听到楚秦汉在喊，吴城也在喊，还有王小娅的尖叫声。但是雨晴的大脑一片空白，球速实在太快，她下意识地侧头，用手捂住了眼睛，愣在了原地。她缩着头，等着球将自己砸晕。但是，球并没有落下，她被推开了。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楚秦汉正抱着腿在地上龇牙咧嘴。排球远远的飞到一边，滚了几下，停下了。

“我说雨晴，你不会接还不会躲一下啊？”楚秦汉没好气地说。

大家都聚拢来。王小娅跑过来，看看雨晴，又看看楚秦汉，问：“楚秦汉，你没事吧？”

雨晴心里有些不安，又羞又怕，上前蹲下来，焦急地去看楚秦汉手捂着的地方，问：“你没事吧。”

没想到这楚秦汉不愿将手拿开，竟大笑起来，“吓唬你的。”他笑着站起身来，身子摇晃了一下，“来，继续打。”

雨晴担心地看了楚秦汉一眼。

不知怎么的，后半场比赛，楚秦汉发球接球均大失水准。不出意料地，雨晴他们一方输了。

下课的时候，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一起去食堂洗脸。慕容修远说：“你的脚真的不碍事吗？我看刚才那一下，你扭得挺厉害的。”

楚秦汉打了个哈哈，说还好还好。他把鞋袜脱下来，脚腕部分已经肿起来了。慕容修远看着他摇摇头，押着他到医务室搽了点红花油。

“你这英雄救美也太悲情了。”

楚秦汉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雨晴刚才就觉出楚秦汉的脚受伤了，看到楚秦汉走路痛苦的样子，很是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太笨了，才害得人家扭了脚。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一再地回过头去问楚秦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秦汉笑眯眯地看着雨晴，也一再的摆手说没事没事。看得王小娅直乐，说：“你们两个也太逗了。”

第二天，楚秦汉一拐一拐地来上学，据说是慕容修远用自行车载来的。

雨晴转身过去，说：“楚秦汉，真的对不起。”

楚秦汉看雨晴垂下眼睑，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她的睫毛不长，但是却很浓密，遮住了她平素温柔而敏感的双眸；两颊微微泛红，有着少女特有的润滑和白皙。这是一双多么天真和温柔的眼睛啊。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弥漫开来，他很想去揉揉她的头。

“我没事，真的。你下次可别傻愣着挨球了。”他揉揉自己的鼻子，尽量淡淡地说道。

雨晴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中午回家吃饭怎么办啊？”雨晴有些担心。

“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跟慕容说好了，他会帮我的。”

雨晴望了望远处的慕容修远，他正拿着那本《神雕侠侣》看得入神。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哦。”雨晴满怀歉意。

“我想想，想起来了告诉你。”楚秦汉笑了，这女孩有点意思。

雨晴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赖着你负责，你还老叹气。这世界，真是没救了。”楚秦汉装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雨晴被逗乐了，这家伙还真是心大呢。

天空渐渐高远起来，蓝天的颜色纯粹得不像样。楚秦汉瘸了近两个星期的脚也彻底看不出异样了。香樟树的叶子在风中的吟唱声都有了干爽的味道，那些浓密的绿荫撑起凉爽的穹宇，站在风中飒飒作响。

每到这个时候，也就是每年的9月底，江城一中都会举行“庆国庆原创文学大赛”。校文学社早就在橱窗里张贴了征稿启事。他们将要在来稿中选取优胜者的作品张贴在橱窗里，再由同学们自主投票选出十名“原创文学之星”。

雨晴看到启事的时候，心怦怦直跳。她从小喜欢看书写作，这样的赛事对她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她郑重地在桌子上铺好稿纸，心底有许多文字纷至沓来。她想起安县的山山水水，想起那里的乡邻和朋友，还有曾经的时光。她提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上题目——《故乡》。

风来了，又走了。朝阳将窗棂染红又褪色。如此往复。一晃，就到最终直选投票了。

雨晴和王小娅拿着选票，抬着头踮着脚尖在人流中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人流扭曲起来。只见一个老头子慢慢踱过来，站在人群里，仿佛磁场效应，许多同学都往他身边凑去。

那老头有点矮胖，站在人群中间，像是凹进了一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白胖胖的脸上始终笑嘻嘻的。他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眼前的文章，不由地微微点头。

“熊校长，你喜欢今年的作文吗？”

“每年的作文都很不错啊！我看这篇《那树》就写得很有深度。你们看呢？”

原来是熊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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