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了，操场四处钻出人声，像是沼泽地里咕嘟咕嘟冒出的泡泡。人流涌向教学楼，裹挟着心事重重的雨晴往前。

“有重大消息！要听的，赶紧过来！”刘大成猴急猴急地从教室外面跑进来，一脸惊诧。

说话的，收作业的，闲逛的，发呆的，都抬起头，将目光聚到刘大成身上。

“你们今天有发现什么吗？”刘大成见那么多人关注自己，掠掠油腻的头发，反倒卖起关子来。

“没什么呀！”

“你倒是快说呀，吊人家胃口！”

“发现你今天的痘痘更多了！”后面有男生开玩笑道。

大家哄笑起来。

“去去去！提示一下，关于高二（1）班的。”刘大成不理他们，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引导道。

雨晴心里一动，在纸上急速滑行的笔停了下来，支棱起耳朵，等刘大成揭晓谜底。

大家七嘴八舌猜了一会儿。

“你们今天有谁看到楚秦汉了吗？”刘大成见没人猜中，耐不住了，问到。

“没有，他怎么了？”王梓的声音穿过人群，随即，她人也到了前面，凑到刘大成身边。

“诶，今天好像是没看到过他。”有人若有所思。

平常楚秦汉有事没事都会来（3）班教室晃一晃，大家都习惯了他从“叛徒”到“编外人员”的变化。不过，习惯了也会熟视无睹，所以大家竟然都没发觉。

“就是这个事儿。你们猜他为啥没来？”

“为啥？”大家的好奇心更浓了，所有人的脑袋和眼睛都投到了刘大成身上，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似的。

“他转学了！”李大成抛出谜底，抱起双臂观察大家的反应。

“不会吧？！”王梓一脸不可置信。

“你从哪听说的？”

“还有中途转学的？”

“你别是谎报军情吧！”

教室瞬间炸了，乱成一锅粥。

“确切消息，来自教务处。就刚才，他妈把团员关系也给转走了。”刘大成眨了眨老鼠眼，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可能？！你知道他转到哪所学校去了？”王梓瞪大了眼睛，追问道。

刘大成摇摇头，“不清楚。”

王梓半晌没有作声，突然快步走出教室去了。

看来这个突然的消息对王梓的打击挺大的。

雨晴默默地看了一眼王梓的背影，她能理解王梓此刻的惊讶与不解。上周五还笑嘻嘻地说要帮大家到省城带辅导资料的楚秦汉，突然就转学了，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转学了呢？以他的性情，也断不是搞这种突然袭击的人，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谁都觉得难以接受。楚秦汉的突然转学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晴也百思不得其解。

雨晴用双手托着腮，望向窗外。冷风瑟瑟，天地之间变得空旷起来。慕容修远走了，楚秦汉也走了。一个将要远去美国，一个去了省城。都那么遥不可及。王小娅也将要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们有谁知道慕容修远怎么没来？”殷采荷突然插了一嘴。

“对对对。”有人附和道。

“他们一起转学了？”

“你们不知道吗？慕容在准备出国留学。马上就要考托福了，这几天估计是和白鹭在一起进行英语集训吧。”有消息灵通者说道。

雨晴注意到殷采荷白皙的脸红了一阵又变得苍白，只见她怏怏地坐回到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半天没做声。

她又是怎么了？

雨晴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白鹭的质问，你知道慕容从小的理想吗？你能帮慕容什么？你只会阻碍他！白鹭和慕容修远青梅竹马，又要一起去出国留学，他们在一起才更般配吧。此刻，他们应该在一起吧。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雨晴托着头，脑子里像是扯乱的毛线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王小娅伸过手揽了揽雨晴的肩膀，“别伤心了。”朋友一起久了，真的是有默契的。

雨晴没做声。慕容去集训了，楚秦汉转学了，两个人的离去让雨晴的心空出了好大的一块。

王梓“腾腾腾”地走回教室，对雨晴说：“楚秦汉真的转学了！转到省一中去了。”

雨晴一脸疑问。

“我问的王老师，不会错的。”王梓说完，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雨晴愣了一会儿，转过头望向窗外。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几朵薄云优哉悠哉地在天宇闲逛。世界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她的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

夜色深浓。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凄厉的叫声，窗帘缝里漏进微弱的亮光。

雨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床轻轻地“吱呀”了一声。

王小娅在梦里呢喃着，也许是梦到了某个心仪的帅哥，又或者是一大堆美食。

殷采荷在梦里磨着牙。

谢辛妍发出轻轻的鼾声。

夜色里所有人都把最真实的一面袒露给夜色，只有雨晴不敢睡去，厮守着自己的秘密。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往日的一幕一幕，令人心动的，令人感动的，令人伤心的，令人纠结的……所有的画面和情节凝聚成四个字“慕容修远”。雨晴不由自主地甩甩头，床在身下不耐烦地叫了一声。雨晴赶紧小心地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告诫自己：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雨晴。”有人在叫她。

雨晴睁开眼，看见慕容修远站在旁边，俯身柔声唤她。

“你怎么来了？”雨晴惊讶地起身问道。

“我不去留学了。”慕容修远轻轻地在床边坐下，朝雨晴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真的？！”雨晴高兴地坐起来，去摸他的脸。

眼前的人却变成了白鹭，她气急败坏地喊道：“雨晴，你离慕容远点，你会害了他！”说着，手朝雨晴的脸上抓来。

雨晴吓出了一身冷汗，转头一看，自己还在床上。窗外天色已明，已有着急的晨曦撩起窗帘钻进寝室。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雨晴瞪着天花板，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