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律师赵慕慈
作者: | 分类:玄幻 | 字数:14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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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你像变了一个人
顾立泽最近有些浮躁。赵慕慈迟迟没有回来的消息,他心中甚是挂念,却不好再去联系,毕竟已经打了三通电话了。期间朱老师联系了他几次,或是要来上海或是问他是否回去,他都以工作处差为由推脱了。朱老师颇为识趣,已有十几天不曾联系他了。中间他嫂子打来过一次探口风,被他一通解释加抱歉给搪塞过去了。此刻想起这一幕,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拿出手机找到朱老师联系方式,准备拨过去,又改成微信对话框。按了两个字,犹豫起来,最终作罢。
顾立泽心神不宁,赵慕慈这边也烦躁加郁闷。不过她烦躁郁闷的对象不是顾立泽,而是肖远。在家里这么久,虽说是为了逃避在这里的一切,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也难免在枕上落下数行无声又伤怀的泪。好不容易止住那暗地里的缠绵悱恻,决心忘掉此人,往前迈步,谁知到上海没几日,便收到了肖远发的消息:“慕慈,我跟郑玉准备在某年月日某酒店举办婚礼了,作为我的好朋友,我需要跟你说一声,请你务必赏光来参加哦!”
慕慈心中一沉,心中那些自我安慰和勉励的功夫全部破碎,忍不住又趴着哭了一场。哭过一阵,泪眼婆娑的拿起手机打起字来,准备痛心疾首的痛斥这忘恩负义之徒,陡然被这消息结尾的一个“哦”字吸引了注意力。这可不像肖远平时说话的口气。尤其他们如今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这种场景下,他还这么一副轻松幽默没事人一样的态度,显得有点不正常。略一思索,她便明白了,大约是郑玉在捣鬼。若是肖远……倘若他那日在她家里面的样子是真的……他不会发这样的消息给她。他或者会来找她,或者就干脆沉默。
想到此她略觉得好受一点,但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她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肖远的手机如今竟然能由着郑玉随便发消息了,可见这两人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她不禁想到那天晚上肖远发着烧带着酒气到她这里闹的那一场,还有临走前要她等他的话,以及自己这些天来暗暗等待的心情,不禁觉得讽刺又好笑。自嘲的笑了两声便又落下泪来,到了傍晚,这点伤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和怨愤。她知道她死心了,再不会给肖远,也不会给自己机会了。
这是睡得不甚安稳的一夜。梦里她被两种情绪纠缠着,一种是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丢了,她到处找寻,急的快要哭出来;然而伴随着这击破慌乱茫然无措的心情的,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欣喜和慰藉,仿佛幼时经历了漫长暑假第一天开学游荡在混乱和兴奋的校园里一般。两种情绪一明一暗伴随着她在奇异变换的破碎梦境中急急慌慌的寻找着什么,急的她要哭,竟真的哭了出来。她顿时醒了,梦里的一切戛然而止,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苏醒了,无情无绪,一片漠然。她渐渐回忆起梦里的支离破碎,一恍惚便忘了大半。她静静看着天花板,渐渐感到一种蓬勃的力量从心底慢慢渗了出来,稳妥,强劲,新鲜,令她觉得焕然一新,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令她畏惧退缩。那是生命力吗?她默默思忖着。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跟以往不一样了。
正发着怔,电话响了,是互联网公司HR。HR恭喜她通过初试,跟她约复试时间,定在两天后的早晨。挂点电话,赵慕慈立刻从失恋缘怨愤人模式转到了求职人模式,满脑子都在想工作的事了。她摇了摇头,像是要驱散这一夜的消沉低落一般,扎起头发,打开电脑搜起工作来。正看着,她想起顾律师对她说要介绍工作给她的话。念头一起,她习惯性的想要保持距离,毕竟……还未想毕,另一个念头更为强烈的占据了她的头脑:毕竟什么毕竟,你现在已经恢复单身了,还需要刻意保持距离吗?肖远已经跟郑玉要结婚了,你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心中尚有许多纠结不舍,她毕竟拿出了手机。但很快又想到朱老师那里。朱老师是顾律师女朋友?那……赵慕慈觉得自己分裂了。身体里的道德家在喋喋不休的对她诉说着不可以的种种缘由,但另一个强烈的声音却催促着自己拿出手机,联系顾律师,仿佛那些道德上的纠结和犹豫都多余又墨迹,毫无必要,浪费时间。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又新奇,仿佛是从自己拿坍塌破碎的废墟上重新生长出来的自己,热气腾腾,朝气蓬勃,专注而强大,甚至带着些许不顾一切的原始和野蛮,像极了生命最初、最开始的样子。
关上微信对话框,赵慕慈直接拨通了电话。“顾律师吗?是我。”
顾立泽有些意外。心神不宁了好些天,终于下定决心要拨电话过去正式催促一下,没想到对方倒打了过来。他定了定,声音愉悦:“慕慈啊。怎么想起打给我?”
赵慕慈:“我回上海了。上次跟你说好回来的话跟你联系的,所以我就打过来跟你说一声。”
顾立泽无声的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慕慈:“三四天前吧。”
顾立泽心想,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是状态不好还是没把他或者他要说的工作放在心上?来不及思索,他说道:“你回来当天该联系我啊,好去接你。”
赵慕慈笑了:“谢谢你了,虹桥也不近呢,不敢耽搁你时间。再说我又不是什么VIP,自己打车回去得了。”
顾立泽:“那可难说。别把自己瞧扁了。”
赵慕慈轻笑:“谢谢你。已经回来啦。”
顾立泽:“好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赵慕慈:“这话该我问你。我基本都有空。”
顾立泽想了想:“那就……明天?下午?”
赵慕慈:“行。”
第二天倒是个不出太阳的吹风天,很适合会面。约在一家酒店吃下午茶,赵慕慈早早到了外滩。时间还早,她便沿着江边走一走,看看浑浊的黄浦江面,看看游客打扮的人站在景点指示牌下辨认着交谈着,也让这黄浦江和江边的人看看自己。
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尽兴的玩过上海。从读研开始,到工作,到现在,似乎一直都在紧张的谋生。用自己的青春,时间、专业和头脑,用自己的忍辱负重和委曲求全在向这个城市孜孜不倦的交换着,索求着,追逐者,就是没有跟它尽兴、放松的游玩过,交流过。每一个景点她都行色匆匆,走马观花;每一家饭店或富丽堂皇的下午茶,她都意有所图,食不知味。她是如此目的明确,善于利用,也是如此司空见惯,不屑一顾。她就这样精明而不屑的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真实体会这个城市的机会和时间,用自以为是的“有所得”和“奋斗”,错过了自己与这个城市的相遇和了解。也许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只有在那些初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游客眼中,才看得到上海的独特和它惊心动魄的美。久置其中的人们,譬如她,早已被日复一日的疲惫和匆忙,追逐和索求黯淡了双眼,模糊了视线,无暇也无力去欣赏它,把玩它,跟它嬉戏。
只有福州路,福州路上的那些书店;只有大学路,大学路上的那些咖啡厅和小餐馆,是和她亲密交换过时间和心情的。在那些为了学业和工作拼命加班、努力奋斗的日子里,这两个地方是给过她温馨和真正放松的。她发现自己这些年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朝着一个目标在奋斗,哪怕此时此刻也不曾放松和懈怠。她一直在赶路。
你累吗?她问自己。辛苦了。奋斗固然重要,休息也很重要,正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从此刻起,要学会过周末和节假日,要学会玩耍和嬉戏,享受生活,享受人生,不再将它推拖到虚无缥缈的将来。
电话响了。顾立泽的声音传出来:“你到哪里了?”
赵慕慈:“刚到。马上上来。”
见到赵慕慈,顾立泽眼前一亮:“精神不错嘛。”
赵慕慈穿了一件柠檬色的连衣裙。虽然裁剪式样质地与之前被顾立泽取笑的那件殊为不同,但还是勾起了顾立泽的回忆。两人坐定之后,他一只手放在嘴边,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瞧着赵慕慈。赵慕慈不好意思了,便打破沉默:“怎么了?”
顾立泽:“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跟前段时间相比。”
赵慕慈:“那跟很久之前相比呢?”
顾立泽:“多久?”
赵慕慈略一思索:“就是……在智诚时候。”
顾立泽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说那次你喝了一杯酒坐在地上要我扶的时候。”
见赵慕慈噙着笑不说话,顾立泽自己接上了:“跟那时相比,也不大一样。”
赵慕慈:“丑了吗?”
顾立泽摇摇头:“说不上来。”
他觉得她像是活过来了,又像是冲破了某种桎梏或枷锁一般。总之像是被注入了某种东西,如同憋了的气球被重新,充满了气,饱满,鲜活。想到这里便又说道:“挺好的。瞧着有活力。”
赵慕慈:“我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要具体说,也说不上来。”
顾立泽:“有什么喜事?”
赵慕慈:“有就好了。这段时间,衰到底了。不提也罢。”
顾立泽:“看来你是恢复了。还更好了。改变是悄无声息的。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明显又突然的。”
赵慕慈依旧含着笑。她瞧了一眼顾立泽,又将目光移向阳台外,像是思索,又像是发怔。觉察到顾立泽在打量她,便回过头,又轻笑了一下,没有话出来。顾立泽神情也放松了。他眯起双眼,像欣赏一处风景一样欣赏着赵慕慈,觉得她比从前又多了几分迷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