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剑廷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眼神复杂。思绪不由回到了数年前，那时他还不在大寒堂，而是惊蛰堂的一名弟子，少年慕剑廷年纪小，胆子也小，便是成天跟在姐姐身后。

而当时聂离已经名列惊蛰七雄之一，是堂里实实在在的大人物，每每看到那个不过只大自己几岁的的人，慕剑廷满是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佩服，便想与他多亲近。

只是这人太过冷酷，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只有在元四哥面前才偶尔有些少年人的样子，自己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就再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想到元四哥，他是真的很好啊，对自己也好，还花费心思将自己送到了师父门下，这才有了如今的大寒堂堂主，倾雪剑慕剑廷。

可是，慕剑廷神色黯然，这一切都过去了，热热闹闹的惊蛰堂再也没有了，爱笑的姐姐不在了，最佩服的元四哥也不见了，还有其他人，那一夜后，花间亭下喝酒肆意，笑谈天下江湖的八个人，只剩下自己与眼前这个青衫剑客。

聂离笑道：“小慕啊，见了我这么激动，咋看着还想掉眼泪，不成不成，如今你可是大寒堂的堂主，怎能如此没出息。”

看着笑眯眯的聂离，慕剑廷一阵恍惚，好像看到了那个笑着的元四哥，那时也是这般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话，逗姐姐发笑。

慕剑廷暗自长出一口气，压下心神，甩开了那些回忆，淡淡说道：“咱们可没那么熟，聂七爷莫要说笑了。”

聂离挑挑眉，这小兔崽子，当年经常屁颠屁颠地来和自己套近乎，自己不理他，还去三姐那告状，现在做了大寒堂堂主，翅膀硬了，这么冷酷。

他暗叹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一旁胡一风看到聂离来了，立时窜了过来，惊喜道：“七爷，您终于来了，那边怎么样了？”

“只宰了一个血魔子，不过其余几人也都是受了伤。”

说完聂离轻轻咳了几声，胡一风担忧道：“七爷，您还好吧。”

聂离摆摆手：“不碍事！”

慕剑廷与许雪皆是一惊，盖世五魔加上贾康和司空洪等人联手，居然都是留不下聂离，此人武功当真高深莫测，随即想到他此时还是受伤的状态，便更是心惊，若是身体无恙，恐怕此时，那些人已是他剑下亡魂了吧。

慕剑廷心里有些复杂，惊蛰血变之后，看到只有聂离一人活着，他当时很愤怒，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这个人活了下来，为什么姐姐会死。后来聂离退出天下楼，入了六御司，穿上了那一身玄衣服，他便心里怨气更重，只当聂离忘恩负义，追求功名，将惊蛰堂之仇抛之脑后。

这些年随着年纪大了，经得事多了，知道当年之事疑点重重，背后恐怕还牵扯着其他阴谋。

聂离在六御司更是多次遣人调查此事，慕剑廷知道其也是另有苦衷，那些成见也放下不少，但是一想到姐姐满身鲜血的躺在那里，心里那个结总是解不开。

不过他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沉默片刻，慕剑廷说道：“天山派和神枪会的人已经进荒山了。”

聂离嘴角翘起：“这么急着找死，那个金锋不是吵嚷着只为调查神风令之事，对彼岸花全无兴趣么？”

慕剑廷沉吟片刻，说道：“金锋长老说神风令的主人此时可能也已经入荒山了，所以同苏笃诚合作，共探荒山。”

一边许雪眼中有一丝不屑，不满道：“金锋长老素有侠名，聂七爷何故小人之心！”

聂离瞥了她一眼，许雪师出南海剑派，而自己与南海剑派还有一道梁子尚未解开，看来这小姑娘却还是记着这笔账的。

聂离冷冷一笑：“许堂主说的有理。”随即也不去理她，开始思索荒山之事。

许雪出身名门，许家是江南武林世家，又拜师南海剑派，如今年纪轻轻更是坐到了天下楼十二堂主之位，一向骄傲惯了，此时被聂离无视，立时凤眼微凛，就要发火。

慕剑廷无奈一叹，伸手拦住她，轻轻摇了摇头。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以许雪这骄傲性子，却是在慕剑廷一个眼神之下，便立时乖得如同小猫一般。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几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一旁胡一风看到这场面那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名震西北路的许仙子，竟是被慕剑廷克地死死的。

这时聂离说道：“小慕，一会儿你们不要与贾康他们对上，我本来意欲让金锋和苏笃诚牵制他们一番，但没想到这两人直接入了荒山，那便在荒山内解决此事。”

他目光顿时犀利起来，有若冷电，便是慕剑廷被这股寒意一惊，也是脖颈汗毛竖起，手中倾雪剑发出一道悠扬剑吟。

所谓神剑有灵，倾雪剑乃是其师门世代相传的神兵，已具灵性，聂离气息竟是能引动倾雪剑的灵性，其剑道之高远，只怕远超自己想象。

许雪也是微微打个冷颤，回身看着聂离，秀美微蹙，此人武学修为居然如此深厚，她不由叹口气，七大剑派之内只怕无人是其对手，看来南海剑派是很难找回场子了，除非……想到一人，她秀美微微舒展，也许那个人还有机会。

聂离察觉不对，便是收敛气息，笑道：“彼岸花对我太过重要，此堂祁山之行，谁挡我，谁死！”

他语气虽是平淡，但眼神中的坚定让慕剑廷等人明白，这绝不是戏言，或者是狂言，而是一种信念，这种眼神慕剑廷很熟悉，一如以往。

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天下楼的少年剑客，剑起取人项上人头，何等意气风发，何等肆意畅快。

慕剑廷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便是说道：“大小寒堂全凭吩咐！”

聂离微微有些诧异，随后心中流过一丝暖意，露出一个笑容，真诚道：“多谢！”

慕剑廷摇摇头：“不用，只是听从楼主之令。”

聂离便是无奈，很傲娇啊！

他抬头看一眼天边，此刻红日挂在西头，已是到了傍晚，晚霞鲜红，美艳，也凄凉。

过的片刻，自荒山内渐渐漫出雾气，那雾愈来愈浓，范围也越来越大，不过盏茶时间整座荒山皆是被浓雾笼罩。

聂离双目微闪：“遮天蔽日，彼岸现世，该进山了。”